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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汝因何为人 > 神鱼

神鱼(1 / 1)

 江儿止了如若癫狂的笑,向肖参攀走了两步,虽然一步三晃,但仍是坚持着站直了。

肖参攀恐怕已经吓得忘了跑了,只知呆愣地看着江儿,即便知道了江儿的原形,他还是不自觉地被江儿那一如往常的美貌容颜吸引。但下一刻,肖参攀就被吓得腿脚颤抖,“扑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在肖参攀等人的注视下,江儿伸出自己尖利如刀的指甲,直直扎进了腹部,活生生地割开了一道大口子,霎时血如泉涌。江儿痛苦得五官都扭曲了,却不管不顾地将长满青鳞的手探了进去,将血淋淋的胎儿挖了出来。胎儿应有八九个月,能够看得出大概的模样了,是个已经成了形的男胎。

江儿死死盯着胎儿看着,布满青鳞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描绘着胎儿的轮廓,眼中血泪不停滴下。好一会儿后,江儿蓦地闭上眼,将那已死的男胎抛到了肖参攀面前,吓得他脸上惨无人色,手脚并用地向后退去。

元气大伤的江儿捂住鲜血淋漓的腹部,一步步向肖参攀逼近,在漫天雷闪之下,江儿脸色苍白如纸,两道泪痕像是人皮面具上的裂纹一般,身上被触目惊心的血色浸染,如同噬魂索魄的厉鬼,“是,我原形是鼍,可是,我也是人!我渡了天雷之劫,已化成人形,根本与人无异。肖参攀,你看见了吗?他有手有脚,分明是个人的样子!这是我们的孩子!你可知,你福薄,膝下本无子嗣,这是我用千百年修行换来的,你命中唯一的孩子!”

肖参攀也不知是否听见了,惊惧地看着躺于血泊之中的男婴。

江儿踉跄地走到肖参攀的面前,冷冷地俯视着他,“我是妖又如何?我做事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你是人,那又如何?抛妻弃子,你的人性尚不及我这个怪物!”她猛地伸手,掐住了肖参攀的脖子。

霎时,肖参攀的脸就涨成了深红色,额上青筋暴起,两只充血突出的眼球惊恐地瞪着江儿。

见到这样可怖的场景,成文旖下意识地看向佘孺。虽然江儿已受重伤,可她若是坚持要杀了肉体凡胎的肖参攀与道行微末的成文旖,仍如杀死蝼蚁一般容易。佘孺却是不动如山,浅褐色的眸子转也不转地看着已死的胎儿。

“放……放,咯……”肖参攀连一个字都说不清,嘴角泛着白沫,已经不由自主地翻起了眼白,垂死挣扎般的用力拉扯着江儿的手,却无法掰开一根手指。

江儿的血还在不断往外溢着,只是不再是鲜红色,而是逐渐染上了淡淡的青色,连带着她的脸色都有些发青了,手上的力气却不减分毫,掐着肖参攀将他拎到了自己的面前,毫无血色的唇瓣微微启开,冷冷地问道:“怕了?以为我要杀了你?”

肖参攀手脚抽搐地看着江儿,如同看着索命的无常,既畏又恨。

江儿忽然松开手,将肖参攀摔到了地上,嗤笑了一声,道:“就算你想死,我也不会让你死。一死百了,就什么痛苦都感觉不到了。你无福无德,今生注定多病且无后。我要看着你疾病缠身,无药可医,却求死无门,我要看着你孤独终生,老死无人相伴,等你死了,灵魂入了地府,我要看着你沦入畜生道,再世不得为人!”

“咳咳……”肖参攀一边捂着发疼的喉骨猛咳,一边拼命向后爬,试图远离江儿,然而江儿的话语像是无孔不入的虫子,清晰分明地钻入了他的耳朵,令他浑身发颤,江儿的话不是诅咒,却胜似诅咒,牢牢地附着在了他身上。

江儿看着挣扎后退的肖参攀,眼神中没有原来的温柔爱意,也没有彻骨的仇恨与怨怼,只余冰冷,一种看透了肖参攀一生的冰冷。她这副模样让一旁的成文旖不禁胆寒,右脚不自觉地退了一步。声响惊动了江儿,她转过头,看向成文旖。

江儿受伤过重,慢慢地显现出了鼍的形态,除了手之外,青鳞也出现在了脸上,眼睛在人类的深棕色圆瞳与鼍的明黄色竖瞳之间不停切换着,看起来诡异至极。

成文旖惊恐地后退,生怕江儿在对付完肖参攀之后来对付她,她与肖参攀毕竟不同,本与江儿没有半点干系,江儿若想要杀了她也在意料之中。走动间,护身符从她袖里掉到了地上。成文旖一垂眼,看到了护身符,像是看到了生机一般,连忙捡起来,手忙脚乱地举起护身符,对着江儿。

一只手却伸了过来,带着不容拒绝的气息,将成文旖手中的护身符夺了过去。成文旖惊慌地看向佘孺,佘孺却看也不看她,手指用力一握,掌心的玉符连一声响都没发出,就碎成了一滩齑粉,其中蕴含的法力从指缝间掉落,星星点点如同随风而逝的沙砾。

佘孺摊开手掌,掌心已是空空如也。成文旖刚想说些什么,却见佘孺抬腿向江儿走去,脸色一下变得煞白。

江儿强撑着对肖参攀说完那一番话,已是强弩之末了。佘孺还未走到她身边,她就重重地摔了下去,倒在地上,恰好正对着地上的胎儿,冰冷的双眼恢复了些温度,转化为了浓重的哀伤。

佘孺走到江儿身旁,蹲了下去,半扶起她,温润的法力流入江儿体内,护住了江儿因重伤而开始有些消散的内丹。

江儿一怔,而后手脚无力地挣扎着说道:“不必救我,我杀了自己的孩子,这是我应得的报应。”

“那孩子重新投胎,远比成为你的孩子轻松得多。你这样做,无非是为了孩子考虑。这报应,难道真是如你所说,是你应得的而不是你想要的吗?”佘孺伸手指向肖参攀,“你这样损耗自己的修为,不过是想要减损寿命,好在他死的时候,与他同入地府,看着他来世也不得翻身罢了。可是,为了这么一个人,你抛弃你千万年来辛苦而得的修为,值得吗?”

佘孺的语气始终没有太大的波动,冷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却让江儿停止了挣扎,像个木偶一般顺从地接受了佘孺的法力。

“她是妖!是个怪物!你为什么要救她!”肖参攀远远地向佘孺喊了一句,脸上布满了怨恨与惧怕。在他看来,佘孺毫无疑问是个人,一个人去救一只妖,而且是这样一只曾与他同床共枕的可怕怪物,对肖参攀来说,无疑是件难以理解且不能接受的事情。

佘孺抬眼看向肖参攀,眼神冰冷得与刚刚的江儿无异,反问道:“是妖就得死?你说怪物?你只看到她的原形如此,你可知鼍又被人称作什么?”

在佘孺的目光逼视下,肖参攀又不自觉地开始后退,直到背部撞上了一棵树,才停了下来。

佘孺将江儿拦腰抱了起来,对肖参攀说道:“神鱼,鼍,又称神鱼,她不仅为晔河两岸百姓造福,还拥有与龙相近的血脉。如果她因为你死了,不只是她不值得,更是你不配。”

在可鄙的自尊心驱使下,肖参攀抻着脖子,说道:“你凭什么这么说!凭什么把一切都归咎在我身上!若是她先前坦白于我,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若她坦白了,今日之事不过是提前发生罢了,你的想法早就决定了你会这样做,不会有例外。”佘孺抱着江儿一步步走向密林,“她并没有错,若硬要说错,那便是错在了她从晔河中救了你。”

佘孺走过成文旖身旁,目不斜视,就像没有看到她一样。

成文旖心中慌乱无比,她知道若这次就这么让佘孺离开,今后二人恐怕再无相见之日了。眼见佘孺就要与她擦肩而过,成文旖迅速地伸手,拽住了佘孺的衣角,带着哭腔说道:“佘孺,你不能带走她,她离开了,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佘孺看向她,往常与之对视时的温和笑意此时湮没在了冷漠之下。佘孺的冷漠,让成文旖喉间的话哽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佘孺淡淡地说道:“你骗了我,我不愿再信你。”

语毕,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地推开了成文旖,即便佘孺不再信她,他的法力仍与人一样儒雅温和,可这,成文旖知道,她再没有触碰的机会了。

佘孺抱着江儿,走得远了,才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哭泣声,却直着脊背,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前走去。

江儿低低叹了一声,轻声道:“哀大莫过于心死。”不知她究竟是在说自己,还是佘孺。

天色漆黑如墨,积压着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山中却仍是没有一丝风,雨滴直直地从天空中砸下来,似乎都在地面上留下了坑。偌大的山林,听不见虫鸣鸟啼,只有雨滴落在树叶上,密集的“哗哗”声响。

若是平常,淋个雨也不是要紧事,可这回佘孺怀里有个腹部开着口子的江儿,佘孺救了她,自然要护着她,以法力排开了雨水。佘孺所在之处,如同撑了把巨伞,雨水都流到别处去了。

“对不起。”佘孺直视着前方,江儿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能听见他平淡的声音,“是我给了她那枚玉符,又是我迟疑了,才赔上了你孩子的性命。”

江儿沉默许久,看着他的下颌,说道:“你劝我时头头是道,自己怎么就想不开了呢?早晚我是要向肖参攀说开的,玉符与你,是否出现都不会影响我与他的结局。这孩子,也是我自己决定断了我俩母子情分的,与你无关。你不该把所有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你的确与这些事情有联系,但你在其中远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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