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咳出一口血水,居然仍是微笑,告诉我:“死了!”
我不信!我决不相信!
足尖如刀,狠狠地戳在人体最脆弱的几个部位之上,几声闷哼中韩仇痛到脸孔扭曲,身体缩躬成一团,却硬是咬牙不叫出声来。
我用尽力量沉下胸中狂涌上来的杀意与痛恨,还有更深处的悲伤苦痛,蹲下身,幽幽再问:“秦宝宝在哪里?”
韩仇毫不畏惧地看着我的眼睛,忍痛勉强道:“你就算杀了我,她也是死了,早在四年前,秦宝宝……就已经死了!”
再也抑不住胸中强压的伤痛,象是被一只鬼爪生生掏空了心脏,我微闭一下眼睛。死了么?宝宝,如果你四年前就已经死去,那大哥这四年多来还在坚持些什么?!等待着什么?!忍下忽然涌上目中的热烫,我听见自己轻飘的声音:“那么,她的尸体在哪里?”
那人闭口不答,但眼中却流露出奇异的笑意。
我有些疑心,我当然知道他在等什么,但那是我最后可以探知秘密的筹码,一如他掌握着宝宝的生死下落对我的意义!所以,尽管厌恶至极,我却仍须忍耐。至少,我知道他不会因熬刑不过而自尽,因为他也没得到他想要的消息。
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般,我阴郁地道:“韩仇,我并不打算隐瞒,我会杀了你,但如果你配合,我保证,你会死得痛快一些。”
韩仇笑了,索性闭上眼睛。
沉寂片刻,我猝然出手将几道真气注入他体内,倒要看看,他的骨头有多硬!
没想到的是,这刮骨剜筋之痛,都没能令此人痛呼出声,但冷眼看了半晌,我知道他已经支撑不住。为什么?他肯告诉我宝宝已死,却决不肯说出宝儿尸身在何处?即使是想做为交换其姐下落的条件,他也大可挑明说出来,我未必不会答应。
疑惑令我更加冷酷,既然如此,就休怪我真的要不择手段,株连无辜了!
看着脚下已经晕过去的韩仇,我冷冷下令:“把和他同行的那个女孩儿带来!”
当那个女孩子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竟忍不住心中一动。那一袭白衣胜雪,一身清灵之气,虽蒙着面纱,但那眉眼间流转的顽皮狡黠韵意,都令我情不自禁地想起宝宝。
这念头甫一升起,便立即被硬生生压了下去。四年来,我不是没见过在容貌或性情上和秦宝宝有相似之处的女子,即使眼前这少女算是其中之最,我也决不想找另一个女子做宝宝的替代。
没有人能取代秦宝宝!
但这几分相似,还是令我心中有了一点柔软,在那少女气怒之下出手击退两名刑堂弟子之后,我挥手止住了其他儿郎上前阻拦的动作,淡淡看那少女给韩仇疗伤。不过她的疗伤的手法十分古怪,除了简单包扎以外,竟用一个带针的管子扎入韩仇手臂注入水样东西,而韩仇竟也非常自然地接受这种治疗,象是很习惯的样子。
我有几分惊奇,从座位中起身上前,想看看清楚。我一起身,展熹等人也按不住好奇之心,一齐走近仔细观看。
给韩仇疗伤完毕,那少女眼中的怒气消了一半,不过韩仇了解地笑看我一眼,轻轻对她说一句:“别天真了,他们是为了继续折磨我才允许你为我疗伤的。”
那少女立时又怒,腾然起身转过来,一看到我,忽然呆住了,竟是一副惊艳的神色。
心下不禁有几分好笑,我知道自己外貌尚可,不过从前即使有女子倾心,除了宝宝,也从没有敢这样肆无忌惮睁着大眼猛瞅的。三大领主及执法低不可闻的笑声传入耳中,我微恼,却是不动声色。四年多的折磨,早已令我心硬如寒铁,即使是面对一个与宝宝如此相似的女子。
韩仇有气无力地声音打断那少女的发呆:“喂喂喂,马小珑,你别见色忘友呀!”
那少女――马小珑尴尬回神,有几分不好意思。不过,见色忘友?这个词可以用在女孩儿身上吗?
我沉住气不作声,总觉这二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异之处。这时那女孩儿忽冲着大执法阴离魂发作,伸手道:“拿来!”
阴离魂一愣,莫名其妙道:“拿来什么?”
“医疗费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那少女面无惧色一口气数出一串我听不大懂的词,叽哩呱啦连珠炮般兴师问罪起来:“卫大当家,就算你武功绝顶称霸江湖也抬不过一个‘理’字去!我和我这朋友昨天才是第一次来这破地方,就被你们的人蛮不讲理地抓了来,你们是朝廷吗?是官府吗?诬蔑人时有人证物证抓捕证吗?如果没有小心我告你非法监禁滥用私刑!废话少说,一千两银子拿来,本姑娘自认倒楣放过你,否则我……”
阴离魂老脸抖动,忍笑看了我一眼,道:“否则你怎样?”
马小珑灵活的眼珠儿乱转,似乎此时才发现自已这边不占优势,明显有点底气不足道:“我……我到江湖中败坏你名声,说你欺负弱势群体!”
如果不是心牵宝宝的下落,我几乎被她气笑,有些意外地看到她看着我又有点失神,这女孩儿,似乎并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不想在她身上浪费太多时间,转向正主儿,我森然冷道:“韩仇,你究竟说是不说?”
韩仇望着我,眼中有仇恨、有报复、有讽笑,却是一语不发。
马小珑插嘴道:“你让他说什么?告诉我我来问他。”
对着韩仇,心下总有种莫名的疑惑,极怪异,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我忽略这感觉,冷然道:“本座没有太多耐性,你再嘴硬,你身边这位姑娘便要被你牵累了。”
韩仇看着我淡笑:“你想怎样?”
恨毒了他,我声冷如冰,缓缓道:“比如说,将那纤纤指骨一寸一寸捻碎,你说可好?”
马小珑一下子跳起来,黑白分明的大眼圆睁,嚷道:“喂,你也太狠了!”
我漠然不理,狠吗?恨太深,思念太苦,这次,即使枉杀无辜,背负多大的罪孽,我也要逼出宝宝的下落!
韩仇笑意加深,缓声道:“你便试试。”
马小珑嗔道:“韩仇!”
他竟不在乎?我不信,淡淡又道:“或者,将那面纱下的如花笑靥划上几刀?”
马小珑似乎吓坏,捂住脸大叫:“谁敢伤我的脸,我和他拼命!”
韩仇几乎笑出声来,带着淡淡恨意,一字字道:“卫紫衣,你便试试!”
马小珑倒吸一口气,望向我,吃吃道:“你,你才是卫紫衣?”
我冷冷地看定韩仇,事已至此,他难道真的丝毫不畏惧?轻声道:“你当本座不敢吗?”转首向马小珑。
那少女捂住面纱警惕地看我,道:“你想干嘛?”
心冷如冰,我面无表情一步步逼近过去。
我会做的,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