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青满腹心事一夜未眠。天微蒙便找寻到桑麻,威逼利诱抢了出宫腰牌,一秒也不耽搁的回了柳府。
府门前的小厮们又见是她,少不得猜测是不是宫中出事,着实惊恐。却不敢细问,只能飞奔着去吩咐黄姑姑做馐糕。
下人们的猜测她也不是无知觉。好在柳风已上朝去了,不至于有什么大慌乱,又嘱咐了不许将她回府的消息告知后院那些女人们。在园中晃悠一阵,她趁着尚早无人,一头扎进了厨房。
“黄姑姑。”
黄孜仙看一眼笑的一脸图谋的小丫头,忙朝她摆手,“快来帮我将这沾了米粉的屉子摆上。”顺手收了一旁半成的糕点又咕哝道:“小姐怎么会一大早的跑出宫来?莫不是有什么事要来求救的?”
柳青青被眼前这位惊了一惊,口中不自觉道:“黄姑姑好聪明啊。”
结果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得了白眼一对,“还在那愣着干什么,赶紧动手。小姐难得回来,再不抓住机会讨好,小心她心情不好再吃一顿鞭子。”
柳青青默默点头上前帮手,心里却琢磨:自己竟然有电视剧中撒泼小姐必备的鞭子绝技?这姑娘之前真有那么暴力吗?
不出半晌,馐糕上屉,两人得闲一阵,她似模似样往火红的炉膛中塞一把稻草,小心翼翼道:“黄姑姑怎么知道小姐是有事回来求救的?”
黄孜仙看一眼她,欲言又止。柳青青鼓励道:“姑姑别担心,小姐人不在家中,我也只是好奇。”
黄孜仙点头应和:“家中好过宫中的就是这点了。总不至于随便聊个什么就送了命。”
“是呢,是呢。”柳青青满脸真诚的跟着点头。
黄孜仙看她一眼,有些得意道:“这还不是明摆着的?公主如今忽然与大小姐好起来了,将她招入宫中。小姐在宫中里有这么大的靠山,又没了二小姐与她作对,活的不知多潇洒,怎会一大清早跑回府来?还恰好还选在上朝的时辰?这会儿宫门看的没那么严,我看十有八九是偷着出来的。”
柳青青默默按抚了自己乱跳不住的小心脏,继续虚心求教:“那么依黄姑姑看,小姐是遇到了什么事?”
“这个嘛,想来是跟家族利益有关,不然也不会这般折腾。”
见她那般笃定,连柳青青自己也忍不住开始怀疑:
此次出宫为的是解决感情问题,还是解决跟家族利益有关的大事?
黄孜仙见她出神,便提点她道:“这会儿不忙,你要不要上前头去看看小姐那里缺不缺茶水?”又叨念道:“这半晌了也没个人来催,倒是怪了。”
“可能小姐犯困,回房睡觉去了吧。”柳青青怕她赶人,信口胡诌一句继续追问:“黄姑姑是宫中老人,宫里的情形必然知道的清楚,不妨再多说些。早晚咱们无事,这糕点还要等一阵子。”
黄孜仙被恭维的很是受用,笑道:“现在关切的不过就是皇位归属,这等大事,我们妇道人家有什么好说的。”
“那,”柳青青急的抓耳挠腮,半晌后才遮遮掩掩道:“黄姑姑不如说说小姐喜欢大皇子的事?”
“呦,你这小丫头是贴身伺候的吧,连这个都知道?”黄孜仙说着捂口笑道:“这真是孽缘一场。”
“姑姑坐下说。”柳青青狗腿的摆了杌子,心口已是砰砰跳。
“当年褚服皇后病危,大皇子跪求柳家与慕容家金丹的事满城风雨,全大尧几乎都无人不知了。可惜那时候小姐还小,应该是对此并无记忆。哎。慕容和柳家当年见死不救的做法,可不是大皇子的心头刺?又怎么可能肯娶了两家姑娘做皇妃?可惜大小姐怎么就死心塌地,一心扑在大皇子身上。也真是怪了。”
柳青青听的呲牙咧嘴,捂着心口道:“姑姑可知道为何小姐总爱念叨‘大皇子府门前的石狮子’?”
黄孜仙噗嗤笑道:“那不就是小姐平日里等大皇子的地方么。”
“等大皇子?”柳青青惊讶的瞪大了眼,语无伦次道:“他们,两个,嗯,有,关系?”
“不是,”黄孜仙连连摆手。
“小丫头别乱说话,小心讨打。”
黄孜仙掀开笼屉一面瞧一面叹了口气。
“小姐知道老爷不准她选妃,气的跟老爷大吵一架。在大皇子府门前一连等了好几日,就盼着见他一面。那些日子宫中事多,大皇子哪里有空出门,自然是没结果。哪知选妃宴那日小姐忽然跑回来嚷嚷着说要盛装打扮进宫去。家里早就被老爷吩咐过了,知道她没有腰牌也进不了宫,也就随着她闹,并未理会。哪知那日迟些竟真的是从宫里被送了回来。也真是奇怪,我听他们在跟前儿伺候的说,似是那时开始,小姐变了一个人似的,究竟不知道选妃那日,宫里发生了什么。”
待她放下笼屉,才发觉身边竟已没了人。
柳风当时不让柳青青选妃,必然是为金丹之事,但柳青青在大皇子府门前等施繁海了几日,究竟见到人没有?
若没见到,没有腰牌又怎么能够入的宫?
盛装打扮!
柳青青撒腿就往后院自己的居所跑去。进门便将平日伺候自己穿衣打扮的丫鬟们叫出来训话,挨个晓以利害的恐吓,结果却沮丧的发现,没有一个知道她是靠什么进宫去的。
柳青青无比失望的晃去了大皇子府门前,在幽魂一般绕了第四圈之后,忽然发现有个小太监从大门里退出来,忙上前唤一声:“桑麻!”
对方转过头来却是张陌生面孔。
她兴趣缺缺正转身要走,对方竟退后一步朝她行礼道:“奴才见过柳小姐。”不禁好奇,“你怎会认识我?”
“小姐是主子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奴才哪敢不知。”
柳青青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东宫出来的。”
她随口闲话一句,“今天是出来送信的?”
对方竟慌着摇头分辨道:“不敢。送信之事要紧,平日里都是桑麻公公去办。”
柳青青心头一亮,问他道:“那你出宫来干嘛的?”
见小太监低下头去默不作声,知道踢了铁板,无奈摆手,“是我不该问,你去吧,去吧。”
目送小太监踏着碎步跑了,她忍不住回头望了望身后大皇子府高悬的门匾,心中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