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白夜发高烧了。
凌晨三点。
酒店套房陷入了一天中最深沉的寂静。窗外的城市光晕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一条条微弱的光带,勉强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空气里弥漫着退烧贴和淡淡消毒药水的味道,夹杂着众人沉睡时平稳的呼吸声。
白夜的卧室内,光线更加昏暗。
经过几个小时的紧急物理降温和药物干预,他那骇人的高烧终于勉强退下去一些,虽然额头依旧有些烫手,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滚烫吓人。
剧烈的能量冲突似乎也随着体温的下降和身体的极度疲惫而暂时平息,他陷入了更深沉的、修复性的睡眠中,不再痛苦地呻吟或颤抖,只是呼吸依旧比平时急促一些,眉头微微蹙着,仿佛在梦中依旧不得安宁。
玄昭坚持要守在床边,谁也拗不过他。此刻,他正靠着床沿,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沾了尘土和药渍的作战服,脸上和手臂的淤青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即使睡着了,眉头也因身体的疼痛而皱着,但一只手却始终小心翼翼地、隔着被子,轻轻搭在白夜的手腕上,仿佛这样才能确认他的存在和安稳。
温言和黎墨轮流看护后,也各自找了地方小憩,保持着警醒。客厅里,陆骁和秦烈的鼾声此起彼伏,赤霄歪在沙发上,谢淮则趴在放光屏的小几上。一切都显得疲惫而平静。
就在这片万籁俱寂中,卧室通往客厅的门被极其轻微地、无声地推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黑色的身影如同融化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
是凌渊。
他的动作轻灵得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甚至连空气的流动都微乎其微。他如同最顶尖的猎食者,完美地控制着自己的存在感,没有惊动地毯上熟睡的玄昭,也没有打扰到门外浅眠的任何人。
他停在床边,静静地站立着,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幽灵。
昏暗的光线下,他低头凝视着床上沉睡的白夜。
那张平日里总是没什么表情、或冷傲或懵懂的小脸,此刻因为病痛而显得格外苍白脆弱,嘴唇干涩,长长的银色睫毛在眼下投出浓重的阴影,几缕汗湿的发丝黏在额角,看起来可怜又让人心疼。
凌渊那总是冰封般冷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波动,但他那双深邃的黑眸中,却仿佛有某种坚冰正在悄无声息地融化,流淌出极其复杂难言的情绪。
他看得极其专注,仿佛要将这张脸刻进灵魂深处。
过了许久,他才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伸出了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有力,手背上还缠绕着温言精心包扎的白色纱布——那是几小时前,主人留下的惩罚印记。
此刻,这只手却带着与它力量感截然相反的轻柔,缓缓地、颤抖地(那颤抖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抚上了白夜滚烫褪去后、微微汗湿的额头。
指尖触碰到那细腻却依旧残留着病热的皮肤时,凌渊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动作是那么的轻,那么的柔,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易碎的琉璃珍宝,生怕多用一丝力气就会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