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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02(1 / 1)

 变身

文/汋约

当王亚瑟看见一身范思哲羊毛大衣的雷克斯出现在医院的时候,他心想,呵,还真有几分人模样。

“小雨情况怎么样?”雷克斯站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隐在眼镜之后的眉毛微蹙,语气依旧波澜不惊,听不出半分起伏的情绪。

一盏苍白的荧光灯孤独地吊在头顶上,空荡荡的走廊被灯光照地昏暗又阴森。所有人的脸都半明半暗,却神态各异,唯一相同的,是每个人的身体都如雕塑一般保持着僵硬。时间仿佛是静止了。

真像是通往修罗地狱的等候室。眼前的画面在雷克斯看来只是让他的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抢救室的大门和他构成了一种极其微妙的“两点一线”关系,明明是紧闭着的,却像是一个张开血盆大口随时准备将一切生灵颠覆毁灭的妖怪。

他的目光慢慢转移到了门上方那个红色的警示灯,它示意着手术还在继续,一切还并没有结束。小时候的国文课上,老师好像经常会把这类比喻象征成是什么生命的、希望的烛光之类云云的。

“不知道,还在里面抢救。”

王亚瑟慢条斯理地开口。他随意地转着手里绿皮的警察手册,右腿搁在左腿上,整个人瘫在塑料长椅上,几乎是将它当做了他家里的软皮沙发。

汪大东和蔡云寒坐在他的对面。蔡云寒浑身绷紧,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她脸色冷漠,毫不关心周围发生了什么,如果不是两只上下转动着的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雷克斯都要怀疑她是否还是一个活物;汪大东则是伏着身子,双手交叉膝前,脸几乎埋地看不见。他微微侧头偷瞄了一眼靠在墙壁上的雷克斯,小心地不让另外那一男一女看见。但是雷克斯此时脸若冰霜,也没有看他。

丁小雨自杀消息的传出是在今天早上,如果不是雷克斯把报纸折了之后扔进垃圾桶,他绝不可能在报纸外侧的夹缝里看见这用“蝇头小楷”体撰成的消息。

哦,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丁小雨了。如果不停留一时半会儿想想,大概真的就忽略而过了,尽管那名字很好记。丁小雨之后干了些什么呢,他也不知道。有可能是搞些和音乐相关的事吧,雷克斯隐约有些模糊的记忆他会弹钢琴的。其实他算是非正业的音乐人,工作也就是替一些出不起大手笔的广告商谱一些曲,尽管这些在人们眼中的存在感甚至还比不上垃圾广告。

他也许也打一些工,比如洗盘子或者送快递,好一点做学生的家教。这些就是雷克斯的猜想了,不过他认为也不会有多少偏差,不然靠什么生活?这年头,搞艺术根本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出人头地的能有多少,都是拿大把大把的钞票送给艺术学院的那群以“艺术家”自居的老头子去开宝马。

而他为什么选择自杀?大概是出于生活所迫。这样的境况不难猜。呵,比起上个世纪美国大萧条时期那些在华尔街楼顶上排队自杀的理由也一点不稀奇。

至于汪大东和王亚瑟,不管是出于职业要求——两个地方警察,或者是朋友道义。哦,此处必须说明,汪大东,王亚瑟和丁小雨曾经是高中时候的同学,雷克斯也是。在今早上接到消息的时候更是连在警局碰头都没有就直接赶去了丁小雨所租住的快要拆迁的公寓楼里,他的父母双亲早死了,原来的家也被收养的亲戚代签了同意交公给国家发展养老院,只是还没有动工便成了烂尾楼。

而作为法医的蔡云寒,如果不是出于公事公办,现在一定还在家里睡大觉,想起她高中时不时一副“唯我独尊,瞧不起广大劳动人民”的嘴脸,现在一定是“开心”死自己选了这么份“有幸接触形形色色的……死尸”的工作。

不过他们还是晚了一步,他们到的时候,公寓楼早已被新闻记者围了起来,尽管人数只是寥若晨星。在这个消息的速度赶超光速的时代,就算是警方也难以把消息掩盖地密不透风。

王亚瑟此刻心烦意乱,不过让他感觉更奇怪的是雷克斯是怎么知道在这里的?绝不可能是蔡云寒,她一向不喜欢,甚至可以说对于丁小雨的态度是厌恶到了极点,连提起这名字都让她可以做出夸张要吐的表情。谁也说不清到底为什么,就好像丁小雨操了她妈似的。不过他猜理由和黄安琪那女人逃不了干系,她们俩自高中开始就组团‘兴风作浪’。虚荣的女人啊,宁愿多抢几件奢侈品都没她所谓的“美国时间”去在乎别人的死活。

难道是汪大东?

不,这更加不可能。王亚瑟立刻推翻了自己的假设。他们俩自从在高中因为黄安琪彻底撕破脸闹翻了之后,对话绝不会超过三句,每次碰面就像是美军空袭时刻准备要扔炸弹一样。不过幸好这样几乎要刀枪相向的境况之后不久便被丁小雨彻底地终结掉了——他追到了级花。王亚瑟不晓得他用“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来形容是否合适。

今天的气氛反而让他觉得这绝不是按常理出牌的。汪大东那家伙他承认也许智商是低了点,但绝不是那么喜欢干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自讨没趣的人。不过这正好也剩了他的事情——他一点也不想和雷克斯这个人交涉过深。

“雷克斯,你怎么知道是在这儿?”就在王亚瑟万分纠结的当口,蔡云寒突然开口解开了他的膈应。

“我刚才去到小雨的公寓楼那里,听到一些记者说的。”看着王亚瑟斜睨着他,一脸“你不受欢迎”的模样,雷克斯依然保持着温和的态度。

“该死的狗仔队。”王亚瑟咬牙切齿。听不出他的语气究竟针对谁。

“消息就是金钱。”蔡云寒冷不丁抬高了声调,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尽管我想这样的新闻收益不大,而就职业操守这一点,我觉得我得向他们立正敬礼。”

“你……可恶!”这女人想钱想疯了吧?不过仔细一想,她以前都能大肆宣扬有关“人性的优劣取决于出身的高低”这样的理论,这能算得了什么,“算了,我可以不和女人计较。”

“Loser.”蔡云寒反唇相讥。她双臂抱胸,几乎要垂直而立的双脚使她长挑的身材又高大了一些,像是一只高贵优雅翩翩欲飞的黑天鹅。一只脚穿着Prada最新款的黑色高跟鞋向前戳着那样站立,重心全压在了另一条腿上。如果不是她精致到无可挑剔的装容,此刻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故乡》里的“圆规”。

紧接着蔡云寒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她眯着促狭的眼,上下两片薄唇机械式的翻动着,“我才没那个兴致把时间花费这样的事情上。消毒水味会让我过敏。”她说完准备往医院大门走去。

“蔡云寒。”王亚瑟试图叫住她。他完全明白她那些满肚子的牢骚从何而来。“你不就是没被上司准假一起跟黄安琪去巴黎吗,何必把气撒别人身上。你刚才不还叫嚣着要敬业?”

“这性质怎么能一样?”她回头瞪着他,俨然一头发怒的母狮子,“这本来就属于合理休假。”

“得了吧。”你根本就是在抱怨错过了又一轮疯狂抢购那些无用浪费还被你粉饰成“生活的态度”的奢侈品的机会。“你有把小雨的事情告诉黄安琪吗?”

“没有。你要我说什么?”蔡云寒对着手机听筒喊了一句,“‘你前夫要去见阎王了’?省省吧,赌一把,我保证绝不会有回应的。”

“哼……”王亚瑟的嘴角抽动了几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直起身子,“我操你妈,巴黎现在是晚上。”

“巴黎的白天从凌晨开始。”

“你……”

“行了,你们也不看看什么场合,还有心情吵架?”汪大东终于是忍不住抬起头发出一声呵斥。“所有不愿意呆在这儿的人都可以走。”

“如我所愿,消毒水味快要让我呼吸困难了。”蔡云寒又瞄了一眼手机,“果不其然,我就说没有反应吧。”

“婊子无情。”王亚瑟冷笑一声说道。

“一点没错。”蔡云寒盯着他,语气尽量保持平静,斜了一眼依然紧闭着的抢救室大门,面无表情,“戏子无义。”

她没有看见背后的王亚瑟一副咬牙切齿的扭曲面容。

“算了。”汪大东低沉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别跟她计较了。”

王亚瑟回到座位上,翘起了二郎腿。紧接着熟门熟路地从口袋里掏出烟抽了起来。

“既然这样,那么我先回去了。”在一片静默之中,雷克斯突然开口说道,“一旦有什么消息,请通知我。”

汪大东依然在那儿装哑巴。王亚瑟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听见了,一副“是你自己不请自来,没人强留你”的模样。

而就在雷克斯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叮——”地一声,抢救室的门突然打开了。雷克斯的脚步戛然而止,王亚瑟从位子上跳了起来,他没有注意到一个绿色的物价从他的口袋里滑落了出来。汪大东慢悠悠地站起来,他往后看了一眼,再走到王亚瑟旁边。

“医生……”王亚瑟迫不及待地开口,还没有把话说完便被打断了——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不……”王亚瑟觉得好像是有原子弹在脑子中爆炸了——

“啪”地一声,那盏周围黑觑觑的灯灭了。

走廊上什么也看不清,连他们的影子也融入了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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