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还是画了。”
“因为——”
“总有人,会抬头看一眼。”
苏清浅看着他,目光柔和了一些:“那就——”
“下班后,去梦里画一笔吧。”
晚上十点半,顾言朝躺在床上,手里握着那枚青子终端。
“长河。”他在心里默念,“我要去敦煌。”
“你确定?”长河的声音响起,“敦煌的棋局,比宋代汝窑要复杂得多。”
“那里不只是一个工匠的执念。”
“而是——”
“千年的信仰、战乱、风沙、游客的呼吸、相机的闪光灯……”
“所有这些,都在磨损那些色彩。”
“你这次去,不只是‘借色’。”
“也是——”
“在帮那些色彩,找一个‘新的支点’。”
“支点?”
“对。”长河说,“当一个文明的某一种颜色,在原地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我们可以在另一个地方,给它一个新的‘存在理由’。”
“比如——”
“把敦煌的石青,借到同乐古戏台。”
“当越来越多的人,在戏台上感受到那抹石青带来的‘轻快感’时,”
“这种情绪,会反过来,沿着文明长河,流回敦煌。”
“给那些壁画,一点‘续命’的力量。”
顾言朝明白了:“所以——”
“我这次,是在帮敦煌,给石青找一个‘异地备份’?”
“可以这么说。”长河说,“但你要记住——”
“借色,不是复制。”
“是共鸣。”
“你要做的,是在梦里,和那些画师,一起——再画一次飞天。”
“在他们的笔下,感受那抹石青的‘轻’。”
“然后,把这种‘轻’,带回现实。”
“如果成功——”
“你将获得‘石青·飞天’的部分神韵,可以在现实中,影响与‘轻盈’有关的视觉与情绪。”
“如果失败……”
“你会被困在壁画里,永远重复画同一笔,直到精神刻度耗尽。”
顾言朝笑了笑:“听起来——”
“像是被甲方锁在第33稿里,永远改不出去。”
“这次,”长河说,“你没有甲方。”
“只有你自己。”
“好。”
顾言朝深吸一口气。
“文明长河——”
“以青子为引。”
“入梦——敦煌。”
顾言朝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长长的栈道上。
头顶是陡峭的崖壁,脚下是蜿蜒的河谷,远处是连绵的沙丘。
空气干燥,带着沙子的味道。
“这里是……”
“莫高窟,第320窟外的栈道。”长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要找的那抹石青,就在里面。”
顾言朝抬头,看到崖壁上一个个黑洞洞的窟口,像一双双眼睛,静静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