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虽低,但那少女还是听到,嘴角微微上扬,并不答话。
被绑的中年男子撇嘴摇头:“这是人家的家务事,我们可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江湖上一些痴怨妇人曾经遭过男人的抛弃,所以啊,将天下男人都当作粪土。”
“埋恨铸剑馆之所以收的皆是女徒,不是因为馆主痛恨男子。”那少女此时方开口,语气淡定得很,“而是因为只有女子,方能迷惑男子。”那少女转过身来,向四周被绑的众人环视了一遍,“反正你们都是将死之人,我无话不可言。”说罢,又转回身擦拭宝剑。
屋内一片唏嘘,却也没人再多说什么。少女手中拿着的宝剑被擦拭得十分干净,寒光凛凛,显然锋利非常。
第八城见此时还没有人追到这里寻自己,心想断影痴妇定是不在馆内。第八城也不知是喜是忧,虽然没被断影痴妇发现,自己看来却是难逃一死了。
过了许久,第八城才小心翼翼地发问:“不过,死士堂不都是给尹凌云做事的么,为什么反倒被绑到这来了?”
“死士堂……我们原本也一直以为自己的主子是尹凌云。谁知道,前几天我们才晓得死士堂的头,列昆,根本是断影痴妇的人,真不明白这断影痴妇为何会在尹凌云的手下安排内应,不过我们的家小都被列昆管着,哪里还顾得上尹凌云!我看着列昆平时对尹凌云像条狗似的忠诚,哈,这老头这回可栽在他手上了。”旁边的中年男子哈哈大笑,大有幸灾乐祸之意。
又一人大笑道:“这还用说,前两天咱不是还被安排去陷害尹顾晨吗?不过话说回来这少主平时对我们还算照顾,害得他身败名裂到弄得咱大伙有点不落忍。不过,谁叫他是尹凌云老儿的儿子呢!”
第八城大惊:“尹顾晨身败名裂?这是怎么回事?”这几日他被断影痴妇抓着,对江湖上沸沸扬扬的事丝毫不知。
众人当即你一言我一语地诉说了当日之事,而且描述地天花乱坠,只听得第八城惊骇非常,一面替尹顾晨抱不平,一面对那断影痴妇的目的疑惑,但背后的原因究竟如何,却无人明了。
“你们也说得够了,该好好歇一歇了。”屋中少女手拿一方宝剑,锋利的剑锋几乎让人不敢直视,她转身,四下打量片刻,走到第八城面前,“试剑,就由你开始吧。”
第八城立刻回过神来,望着那锋利的剑锋一点点挥起,然后直袭自己咽喉,刹那间浑身一颤,全身都是冷的。
剑出手疾速,甚至连临终留个遗言的说话机会都不给第八城留,眼看剑尖便要刺破喉咙,第八城忽地把头一低,那少女一怔之下剑速自然放缓,趁这个空隙,第八城竟然张嘴一口咬住长剑。
那少女不禁呆住了,她见剑锋划破第八城的嘴,鲜血不停滴下,若在此刻穿喉而狠命刺下去,以第八城的力气是绝对挡不住的,但这样一来,这剑血封喉的利刃也就试不出来的,因为随意一把剑在此情况下都可以刺穿喉咙取人性命。
半晌,那少女的手竟然松了,也不知是为了怕浪费一个试剑之人,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呆了,总之,第八城松口,长剑自然落地,第八城口中满是鲜血,不过幸好没有割裂舌头。
待那少女镇定下来,冷哼一声,拾起长剑再刺,这回她出手的速度更快,有了方才那一剑,这回无论第八城作何反应,她都不会再放缓剑速。
第八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想这回恐怕当真要命丧黄泉。
然而,出人意料地,紧锁的铁门开了,持剑少女剑方出手,见门已开,立刻缩手停了下来。
莫非是断影痴妇发现自己不再房内,终还是找到了这里?第八城猜测着。而那少女也毕恭毕敬地收剑,向门口深作一揖。
埋恨铸剑堂内,除了执行试剑的少女,这里果然只有断影痴妇才能进入。
然而随着来人逐步走进屋内,面庞映入眼帘,少女才蓦然惊恐:“你、你是谁?”
而第八城见到来人,目光中却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惊异与兴奋,脱口而出:“叶女侠!”
来人正是叶秋染,除她之外,另有一人被她挟持而入,那人便是红烛。叶秋染手扣红烛咽喉,一步步缓慢走进房内,随后,她右脚猛踢房门,铁门紧锁,四周贴壁的窄小屋室又成密闭,屋外炼铁声不断,屋内根本发不出任何求救讯号。
少女不敢动弹,只是提剑:“你究竟是何人?”
“叶秋染。”叶秋染语气淡漠,向第八城扫了一眼,又转向屋内的少女,“如今,由不得你不放人。”那少女犹豫,暗中望了眼被擒的红烛,红烛点头,她才逐个为死士堂的人松绑。
“叶女侠,你是如何探寻到这里?”第八城惊喜之余,实在对叶秋染在此出现感到诧异。
“我是被一位死士堂的兄弟带过来的。他说他的朋友被埋恨铸剑馆所擒,走投无路,向我求救,一路带我来此。恰巧今天断影痴妇不在,我暗中溜到一间偏僻的房屋,见这少女正要往屋内送饭,便拉住她,抢下钥匙。但我进屋后,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只是地板被打破了一个洞,我擒着红烛由洞而下,以剑击地缓解冲势,并借由剑柄支撑翻离直对的铸剑炉。”叶秋染平静地解释着,说到此处停顿片刻,才继续道:“这里的人见我挟持着这少女,立刻围了上来,我怕她乱讲话,便紧扣着她的咽喉,她怕我猛下毒手,自是全然沉默。但这里的人仍不放过我,后来我想起那位死士堂的兄弟对我说起列昆实际上是断影痴妇的人,而死士堂的弟兄们就是被列昆送到这里给埋恨铸剑馆试剑,而那日逃离尹宅时列昆曾掉落一块死士堂的令牌,由我捡起。我便拿出令牌,对她们说我是死士堂的人,到此来为了试剑之事,挟持此女只因不识馆内道路。她们似乎对这令牌十分服从,便放我离开,并让这少女带我去关押死士堂兄弟的房间,我拉着这少女,实际上却紧扣她的脉门,她便不敢多嘴。后来,便来到这里。”
第八城此时才明白原来当时打开自己房门的人竟然是叶秋染,心里一阵后悔当时自己竟一时冲动跳了下去,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本想向叶秋染再说些什么,但瞧她威风凛凛地站在众人面前,高大的形象和自己简直是天差地别,自己说的话,她又岂会往心里去?
第八城终是没再说什么,又想起上次与叶秋染一别时的尴尬情景,想来叶秋染早已发现那所谓的救母之说纯属胡扯,也不知这次见面她会作何感想?
待叶秋染解释完来龙去脉,屋内少女也已将死士堂的人全部松完绑,众人活动筋骨,你一言我一语。
叶秋染思索片刻,便将红烛和屋内少女击昏,然后向众人说道:“要救各位出去,我们决不能硬闯。我之前已让那位通报的死士堂兄弟向地下放了迷香,我们在密闭铁室中不会受到影响,只需在这里稍等片刻,待那兄弟敲门通报,我们便可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好计策!好计策!这帮人在此作威作福也很久了,用迷香对付对付她们也是好的。”众人一片赞叹。
感慨过后,又一询问,众人才知第八城原来根本不是死士堂的人,但经此一役,相互也都成了过命的兄弟了,彼此询问姓名,第八城才知那身旁的中年名曰沈大刀,只因母亲病重无奈之下才投身死士堂。还有一位名曰万古的少年,同样是走投无路才为死士堂效命。众人嘻哈说笑了一气,才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叶秋染这才打开铁门:“我们可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