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木的门外传来食指叩击的清脆声响,以及一声不耐地催促:“好了没?”
“马上。”站在更衣镜前的女骑士的声线第一次出现了些许不稳——毫无疑问的,那一丝语气中的不稳来自于羞耻。
高腰的、粉白相间的蛋糕裙,裙摆上飘摇着的天蓝色蝴蝶结,身后臀部凸起的包纽,以及低胸的设计,再加上良好的质地和宝石装饰,这是一套无论在哪里都不会让宴会的在场宾客感到失礼的完美礼服——问题是穿着它的人。
说实在的,辛德觉得比起这套,她另可再披上那件因多年没洗才被龙爷施舍给她的熊皮大衣赤着脚跑遍整个阿拉加西亚的雪山。
且不说在低胸礼服下更显平坦的胸部,在粉色衣料的衬托下更现黝黑的皮肤,无法束缚住强壮有力的腰部肌肉而崩断的鲸骨束腰,作为一个骑士,一方利刃,甚至是一个刽子手,从这个穿着洋娃娃装的女人身上所散发出的杀伐之气让这套软绵绵的衣服成了一个笑话。
身后女仆的面无表情,不过是证明了她足够训练有素罢了。
“不可以捏死他。”看着镜子中那个可笑的影子,辛德冷静地抹掉脑海中自己将那个少爷纤细的小脖子掐断的画面。
不过要说真的,这一切完全是她自食其果,或者也许是那个黄金男孩的一次策反也说不定——
三日前。
一卷烫有国王金印的羊皮纸被推了过来。
阳光下,那只手更显白皙,这让辛德有一瞬间的走神。
‘即便是那么多的训练,除了多长了几个茧子,也不能让这孩子黑上哪怕一分吗?’
简直就像是神的祝福一样。
“这是……?”她挑了挑眉,有些疑惑地看向坐在阳光所触及不到之处的那个少年。
“……”收回的双手像是好奇地观望着的松鼠那般绞着——即使那双眼里透出的并非好奇,而是因为难以启齿的下文而产生的纠结和羞涩。
但是最终,欧文还是开口了,“舞会的请帖。”
抬起的眼睛像是晴空一般,但是从那里面透出来的情绪……
生气时也这么美丽的双眸实在是绝无仅有,而此时它们正瞪着等待主人接下来的命令的骑士。
“做我的舞伴。”
松鼠是不能面对狮子的,但是即便如此,变成炸毛的猫咪的话也还是达不到那个高度吧。
不过辛德没能把拒绝的话说出口,因为……
“……每天!允许你每天都来见荆棘!!”
“好。”
被卖了的红龙打了个喷嚏,不过好在那些让人头疼的加速生长已经基本停止了,再加上那些好使的魔药,这一击并没有给它带来诸如胸骨碎裂之类的伤势。
它只是有些奇怪地抬起脑袋看了看四周,然后又埋在了帆一样的翼下。
——
但要说到底,自己被迫穿上这身滑稽的裙装爱丽莎也是功劳不小。
‘算了。’想起那个一头银发,总是对她甜甜地笑着的姑娘,辛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头上的饰物让她头皮痒得直想挠,却又被身后板着脸的女仆制止——还被狠狠瞪了一眼。
想必,在这位年长的女仆眼里,被欧文少爷领来的这个小黑皮真是有些不识抬举——她到底知不知道为了把她那一头稻草一般的头发盘好要花多长时间!?
“怀特小姐,欧文少爷还在等您。”
“知道了。”辛德咕哝一句,握上铜制门把手。
‘有龙,不亏。’在转开门把之前,她在心里自我安慰道。
为了迎接从北境远道而来的公爵之女,在欢迎的舞会上携舞伴而行是必须的。当然,除了所携的舞伴必须是异性以外,对于对方的地位和年龄并没有什么硬性的要求。可以想得出,国王陛下的这一要求不过是想让舞会更热闹一些罢了——他一向是个体贴下属的好君主。
托他的福,每当这种需要成双入对的场合结束之后,总会传来那么一两家少爷小姐看对眼的消息。
只不过,那些被体贴的下属里,似乎不包含对于“女性”这种生物心理阴影面积过大的欧文。
四岁的时候,母亲带着哥哥弃他而去,于是失去了母亲庇护却又长得过分漂亮的少年过上了一段被恶魔纠缠的生活——直到他用餐刀杀了那个试图再次猥亵他的女仆为止。
再后来的逃亡生活更是让他彻底认清了女人这种低劣生物的本质——口蜜腹剑,两面三刀,当然还有水性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