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啊,当时送走小兔的时候他还是个一年级的小学生,而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应该成了个小男子汉,可惜我却再也不能看到他的样子了。
这几个月开始,我发现自己的腰总是很疼,估计是脊柱的问题,从小过度地弯腰用脚做事,脊柱积累的负担实在太大了,很多用脚做事的人到了老了以后,都会出现脊柱的问题,最严重的话甚至都有可能瘫痪。
郑丛每晚睡觉前会帮我按摩一会儿,只有她的小手在我的背上时,我才能感受到一些轻松。郑丛经常会和我一起聊小兔的事情,这几年中,除了寥寥无几的通话和视频,她没法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看望弟弟。随着年龄的增长,小兔变得越来越沉默,很少再能和郑丛讲些他在学校的情况,他每天读什么书,有没有朋友,这些郑丛都没法知道。
我能和郑丛聊起的,也不过就是那几次与小兔的相处。我们在大妈的病房里初遇,然后陪他去过游乐园,还帮他度过了一个不太美好回忆的生日,仅此而已。
三岁看小,七岁看老。我安慰郑丛,她的弟弟小时候这么善良可爱,尽管没有在我们的身边长大,但是也不会差太多的。
“思成,你说小兔这几年在国外过得会开心吗?”郑丛躺在我的身边,却怎么也睡不着。
看着黑暗中的那一团亮光,我说:“放心吧,他肯定过得很好。”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醒了过来,小兔所乘的航班要十一点到北京,但郑丛早就等不及打算提前到机场等。
这一天我正赶上腰疼得厉害,郑丛让我在家休息,可是我真的也很想在第一时间就见到小兔。
这个孩子当年走的时候,对我充满了怨恨,不知道现在长大后的他有没有想明白这一切。
厉卫平开车带着我们早早就到了首都机场,他们怕我的腰不舒服,一直让我坐在轮椅里,可是一会儿小兔就要回来了,这么多年没见,我想让他看到我最好的样子。
“花呢?”我转头问厉卫平,厉卫平不知道从哪里把鲜花拿过来,放在了我的腿上。郑丛的声音从我的身后响起:“一个小男孩,送他花做什么?”
“那也得准备着,这是欢迎的一部分。从你的店里拿一束花怎么了,你这个老板真小气。”
郑丛不服气,说:“我不是小气,就是觉得浪费。”
我们正斗着嘴,厉卫平打断了我们,说:“出来了,这个航班的人出来了。”
听了这话,我急忙想要站起来,生怕那个孩子看到我坐在轮椅里的样子,郑丛拿起了我腿上的鲜花,厉卫平过来将我扶起来。我扭头对他说:“你去把轮椅收起来,放回车上吧。”
厉卫平闻言去了,就剩下我和郑丛两个人站在原地等待。
“看见小兔了吗?看见了吗”我一个劲儿地催问,郑丛让我别着急,别激动。什么都看不到,我只能站在旁边耐心地等待着,不知道过了多久,郑丛终于冲着里边大喊:“小兔!这里!”
这一声响起不要紧,我的全身都开始紧张起来。
那个曾经和我一起去游乐场玩的小男孩回来了,那时候他把气球送给我,还会喂我吃肉,遇见我被人欺负,他哭得伤心的脸至今埋藏在我的记忆深处。可是,临去英国前,就在郑丛大妈家的楼下,他对我视而不见,就连一声再见都不肯和我说。
小兔向我们走来,我听到了塑料纸摩擦的声音,是郑丛把鲜花送给了他。郑丛说:“这是思成送给你的,喜欢吗?”
从始至终我都僵着着身体站在郑丛的身边,侧耳倾听着所有的动静,我知道失明的眼睛不能看到正确的位置,会很别扭难看,所以我就努力控制眼睛看向他们声音的方向,也静静地等待着这个男孩子的声音。
可是小草说完话很久,小兔都没有出声。一个没有声音的人站在我的面前,就如同不存在一般。
我实在等不下去,冲着一个我认为小兔站位的方向说:“小兔,你还记得我吗?”
小兔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幽幽传来:“不记得。”
我一愣,感觉到了他音色的变化,是那么的陌生,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这是小兔吗?我迷茫了。
气氛一度变得尴尬,我知道郑丛并没有能力去化解这种尴尬,我便微微一笑,继续说:“你小的时候,在碰碰车里,我还抱过你呢。”
小兔停了很久,才说:“你怎么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