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换发式了。小姐,王爷对你果然很是荣宠,连穿什么衣裙都这样上心!”
我回她个笑,不置可否。仔细赏了赏衣裙,心里甚是满意的。此事得此解决,算是圆满。便打了个哈欠,飘到床边重新投入柔软的被中。被闷住的声音略显模糊:“未时才走嘛,现在才是辰时。快让本小姐睡个回笼觉,”
身后居然静悄悄的,阿静沉默着。
我抬头瞄了一眼,见阿静正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件天青色的衣裙,眉眼间皆是羡煞,动作温柔而珍惜。
我唇角微勾,打趣道:“出息呢?一套衣裙而已,亏你还是我顾家的丫头。”
“这不一样。这种衣料的衣裙虽不是多么难得多么名贵,却贵在王爷的一番心意。”
初初的心意?我可不敢顺着这个想下去,只因我深知多想终会沦为妄想,因妄想再生几分妄心故而因果轮回。且退一步讲,就算他有心意,那也是对从前顾生的,与我这个新生的顾生并没有多大关系吧?……于是速速抱着个绣花枕头,匆匆赴梦去了。
未时中间明明隔着几个时辰,奈何我起来吃了顿饭,换了衣裙再打扮打扮,未时便到了。
好罢,我承认回笼觉睡到了午时。
阿静送我到大门口,目光灼灼地送我上车。初初坐在马车里等我,我挑开车帘与大门后闲闲倚着柱子的小微庄重地点了点头。
小微眸光微冷,不置可否。我晓得他还在怨我,这几日拉他去店铺里劳累了人家,可我又有什么办法,顾家迟早还是要交还到他手上。我只是提前帮他进入了角色。
“生生?”初初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民女顾生,见过王爷。”我放下帘子,对着闲坐在里面的初初端端一福。他今日这身打扮甚是清俊,天青色袍子上以银线绣祥云图,乌发以玉冠高高冠起,俊美而威仪。
“起来吧。过来坐。”他浅浅一笑,放下手中编了一半的草虫朝我摆摆手。
我从善如流地贴了过去。咳,自然在很合适的距离就不再往前走了。打量了他又瞅了瞅自己,试探道:“有劳你费心挑了这么一套华丽又低调的衣裙与我,还特意送到府上。”
“你喜欢就好。”
我心漏跳了一下,一张脸微不可察地红了红。
“其实……”
我凑过去几分,很是好奇初初想说什么。
“其实给你挑了这套衣裙给你送过去,我也是有几分私心的。”初初抿了抿唇,有些……有些羞涩?
这就不怪我会想逗一逗他了。
“你的私心是……”
他低头理了理衣袖上的褶皱,又顺了把腰带上的玉佩将它摆摆正,才略有满意的意思。与我悠悠道:“我是怕你自己挑不对衣服,到时候与我坐在一处会与我今日这身衣服不搭。”
我:“……”
我明白了,他是怕我拖他后腿。他怕我拖他后腿也就算了,居然还一本正经地告诉我。他告诉我也就算了,我居然还没有愤怒?
我恹恹垂了头 ,觉得今日的自己有些没出息。
一路上我没有刻意与初初搭话。他便也恍若什么也没有发生,依旧编着他的草虫。时而停下来叮嘱我几句,时而不言不语只投来一个玩味的眸光。
我将随身带着的三个红木盒推得离自己近些,手指慢慢磨着上面的纹饰。较大的盒子里是一套暖白瓷茶具,绝对的上品,市面上也不多见。而小木盒里则是一对金凤步摇,凤羽片片可数,层层叠叠做工难得的精细。亦是出自我顾家之手。另一个小木盒里是一对产于大漠的青禾暖玉佩,一青一白两块坠以红流苏,十分名贵。我在小微的帮助下,得知了太后是个明丽珠宝气极重的女人。这一大两小三件宝贝,便是我不失礼节的彰显,亦是我打开宫门的试金石。
待我们赶到毓山山庄,已然是申时。日头偏西,整个毓山山庄笼在柔和日光里,有一种不真实的温和。毓山是皇宫的后山,说到底不过一个小山罢了。毓山山庄却是先帝初登基时建的,统共一座宫殿大小。如今,斑驳大门大敞着,庄内对着门口的空地上摆了四口大陶缸,里面栽着几株浅粉色的睡莲,袅袅婷婷的,与我那一小盆睡莲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呆立了一会,手里捧着那三个盒子,想来看着有几分傻气。一个公公模样的人已经引着初初要跨门槛,初初悠悠转身,淡淡道:“生生,走了。”
我的目光落在他美丽的天青色袍子上,不知何以忽然对天青色生了几分厌恶。速速移开眼,恭敬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