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他与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感情不好的,我怎么从见他第一眼,就觉得他很是在意这个叫顾生的女子呢?
少顷,他翻出了一瓶膏药,小心翼翼与我涂上,神情很是认真专注。额前的发,眼看着便要遮住他的眼,我因一只手被他箍着,就忘了还有另一只手可以用。便凑近了几分对着那头发努力吹了口气,它果然向一边飞了飞,我觉得不够,鼓足了气又吹了一下。
我承认自己有些时候会不小心暴露出自己呆萌幼稚以及脑子不大够用的一面,因此也没少被师父和陈子臣嘲笑过。嗯,就好比此时此刻。
他握住我的手莫名紧了紧,看向我的眼神一时深如幽潭,整个人仿佛难以置信地愣了一愣。我正担心是不是吹错了,不该吹。他忽然笑着偏了偏头,上药的手故意加重力道戳了戳我的伤处,责怪道:“很痒,别闹。”
听出他话里的笑意和欢喜,我亦放心嗔怪回去:“很痛啊!轻一点。”
可是要知道,能放下城府去信任一个人并不容易,而伪装于我而言更是艰难。我心中的小九九虽谈不上什么城府,但对一个被背叛惨死的人而言,教训还是有的,记性也是要长的。他对她的心思,真与不真,她对他的情愫,爱与不爱,于我而言,都抵不过信任二字来得可靠真实。
我不求其他,只求他值得我倾心去相信。
上好药后,宇文初将小榻几案上的灯点好,又给我们各自分了杯温茶。开始教我如何看账本。
出入盈亏的计算与我先前的算法相同,账本里也没有什么猫腻。他最后总结了一句话,大抵是夸我先前管账管得不错,手下人也不敢胡乱糊弄。我摇头表示已经不太清楚顾家产业到底有多少了。从前他们不糊弄我,今后却不好说。他若有所思地默了默,片刻后悠悠道:“你若放心,改日我陪你去京城里你家的铺子转转。有我在,想来他们也不敢糊弄。”
烛火微微,眼前宇文初脑袋上仿佛镀了层金光,像一尊佛一样,闪闪发光。我觉得很神奇,揉了揉眼睛,努力对他先前说的话点点头,伸手想去摸他一把。点着点着居然趴在几案上睡着了。
重生后第一夜,我睡得很是踏实。
晨光熹微,我和衣坐在一张宽阔华丽丽的大床上有些发懵。进出屋内的侍女垂首含羞,每个人都会努力看我一眼,似乎有什么话想与我说,却又碍于坐在小榻上闲喝着茶的宇文初没有说一句话,憋得似乎很难受。
我掀开被子,穿鞋走到他身边,挠了挠头:“我昨夜,没有回去?”
他点头称是。
脚下一滑,我忙扶了扶一旁的桌子稳了稳身子。宇文初探了半个身子过来,我摇摇头,没理睬他。径直走向水盆边洗脸。
我把脸浸在盆里,水是温的,不足够令我清醒。可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太……太……太突然了!!!
宇文初未见过这种独特的洗脸方式,放下手中茶盏飘过来偏头看我。我猛然抬头,拿起一旁方巾抹了把脸。
他遂向后倾了倾身。
“好罢,事已至此……你何时来我府上提亲?”
宇文初一愣,显然是未料到我会这般开门见山,咳了咳,道:“提亲是迟早的事。不过,什么叫事已至此?”
我怒道:“你不是……想赖账吧?”
他更是疑惑地将我望着。
“昨夜……因为发生了昨夜的事……所以还是尽早来提亲的好。”我瞪了他一眼,顶了张红脸艰难地说。
“昨夜的事?……”他盯着我回想了下,恍然间暧昧一笑:“昨夜,只怕令你失望了。你趴在几案上睡着了,我呢,心好,把你抱到床上去睡的。而我……”他指了指小榻“在那里睡的。”复又挑挑眉浅笑道:“我会挑个好日子,尽快去你府上提亲的。暂且委屈你再等一等罢。”
我“……”
襄亲王府的晚荷水塘当得起京城七大美景之一的美称。我眼下正坐了只小船穿梭其中。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花叶均生得繁茂,两个人坐在小船里被挡得严严实实,入眼处皆是蓁蓁的叶与灼灼的花。我想看看周围是何样子,小心翼翼地试着探起身子,哪知荷叶后面还是荷花,荷花后面又是荷叶。绵绵而无尽,生生而不息。
宇文王爷能在这天然大迷宫里自由穿梭,来去自如,是既会查账本后另一个令我艳羡的本事。宇文王爷,嗯,应该是个很有本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