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以为是什么事……原是这件,这么些年都忍过去了,魏相会耐不住也不是不可能。但这次到底是急了些,做得也草率了些……且慢慢看着魏相会不会为自己洗清吧。”
云野默了默,微蹙的眉头才得几分舒展,沉声道“属下明白了。王爷打算何时出山?”
宇文初揉了揉略有困意的眼,懒懒答“待他们破了这个阵吧。”
“阵?山中无阵,王爷指的是……”
“山中之阵。”
“这……”云野兄弟又迷惑了。
“你不必明白。快走吧,杵在这半天了,本王想睡一会儿都睡不踏实。”
云野“……”
云兄弟将酝酿好的关怀之话默默吞回了肚子。他本来想说没人照顾王爷,只能委屈王爷好好照料自己了。又想到王爷不免要分心照顾顾小姐,一定更加疲累。
……
如今看来,人家过得很好么。
同一日,夜,京中淑湘坊照例歌舞生平,热闹非凡。时常光顾的几位公子哥该来还是来,天子王爷如何,到底是碍不着他们寻欢作乐的。
淑湘坊人多,客也杂。最是京城官宦子弟,各色官员喜欢流连之处。淑湘坊是歌舞坊,姑娘卖艺不卖身。这一点虽也惹人不快,到底是碍着坊主面子,一直未挑起事来。
口耳相传,只道坊主是个厉害角色。见过坊主的人却寥寥无几。大多的段子里,淑湘坊坊主多是个圆滑精明的女子。不露面,却打得一手好算盘。
淑湘坊分前后两个楼,前楼是做生意的地方,后面的小楼乃是姑娘们的住处。即便客多,淑湘坊里的姑娘也不会都出来歌舞。于是后楼总有阑珊灯火与前楼的灯火通明交相辉映,总不算寂寞。
“有谁能料到神秘莫测的淑湘坊坊主竟会是顾府的二公子呢?还真以为公子不屑理会这些生意场上的事,到底还是外面热闹啊!”
顾微闻言唇角微勾,似笑非笑“这不是魏丞相喜欢么?在下投其所好罢了,哪里真的理会什么生意呢?我这个人什么样子,丞相又不是不晓得。闲散惯了。”
魏相摇了摇头,一声太息“本相是羡慕公子两袖清风,身怀秘密还能这般心宽。”
“要说这秘密,魏相身上从来也不见得少到哪里去。”
“所以公子今日找本相来就是为了窥探本相的秘密?皇帝不日便能回来了,本相身边少不了各方的眼线。在淑湘坊逗留得越久,将来麻烦只怕会越多。”
“如今怕麻烦了?当初怎么还答应帮我……”
“那件事便不要再提了。若不是先帝有恩于老臣,老臣也不会冒这样大的风险来顺你的心意。且说了一个谎,便免不了要说许多个谎圆下去。”
顾微眉头微蹙,手一松,手中杯盖落了下来,溅了一手的茶水也不自觉。只不愉道“从未有人为此说过谎。保持现状有何不好?想当皇帝的当皇帝,想当王爷的当王爷,想做丞相的做丞相,天下也太平着,不好么?”
“若真能一直如此倒真是好!公子拐弯抹角这么久,究竟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
顾微抬手给魏相添了茶水,缓缓推过去,道“劫皇船的事,可是魏相做的?”
“公子也以为是本相做的?这几日京中传得是沸沸扬扬,都说本相与这件事脱不了干系。不过本相做事一向干净利落,哪里会这样草率,落人话柄?”
“是不是魏相所为,在下并不很在意。只是想提醒一下,你如何对付宇文初都不关我的事。可是,不要伤害我姐姐。”
四周静默,魏相的脸上迂回着不解,复而归于几分无奈。迟迟才道“本相晓得顾生对公子而言意义非凡。不过不是本相做的事,本相也不好揽在自己身上。公子仔细想想,将本相置于众矢之的,谁从中获利最多?”
谁获利最多?自然是宇文初!
顾微不是没想过这一切或许就是宇文初自导自演的一场计谋。他这个兄长,安分是安分,却,从来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可是,这些日子他对阿姐的好并不像假的……但若真是假的……他这个人,也太可怕了!
“他……不会的。不会是他。毕竟阿姐也在……”
“哎!人心万不是看出来,更不是感觉出来的。就凭着他对顾生先前多少年的态度,不冷不热的。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秋风扫落叶,秋夜露已深。前楼的欢声笑语从未停止过,只是一波接着一波传来。屋中又是缄默,桌上摆着新开的杭白菊,浅淡若一缕轻烟。顾微紧抿着唇不语,半晌才迟迟道“时候不早了,我送魏相回去。”
魏相扶着桌面起身,摆摆手“公子不必送了,本相还是从老地方离开。”
这话一说换得顾微恍然一笑“是我糊涂了。叱咤朝野的魏丞相和纨绔不羁的顾家二公子从来没有交集。”
“公子明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