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省委家属院二号别墅里,一改往日的清冷与静谧,此刻灯火通明,充满了久违的、温暖而热闹的家庭气息。
客厅里,宁方远的父亲宁重和母亲林茹,正坐在宽大舒适的沙发上,略显新奇地打量着这间宽敞而布置得典雅大气的屋子。宁重年近七十,头发花白但梳理得一丝不苟,穿着一件灰色的羊绒衫,戴着老花镜,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脸上带着退休老干部特有的平和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林茹则更显温婉,头发烫着小卷,穿着深紫色的毛衣,正拉着儿媳王悦的手,低声说着什么,眉眼间尽是慈爱。
妻子王悦今天显然精心打扮过,一身得体的米白色针织长裙,外罩浅咖色开衫,既显气质又不失居家温馨。她正忙前忙后,指挥着保姆将带来的家乡特产和一些父母惯用的物品归置妥当,脸上洋溢着满足和喜悦的笑容。
宁方远走进家门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温馨的画面。他脱下外套递给迎上来的保姆,脸上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最为放松和真切的笑容。
“爸,妈,你们可算到了!路上辛苦了!”宁方远快步走到父母面前。
“不辛苦不辛苦,现在交通方便,飞机又快又稳。”宁重放下茶杯,摘下眼镜,上下打量着儿子,眼中满是欣慰,“就是看着你,好像又清瘦了些。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林茹也连忙站起来,拉着儿子的手,仔细端详:“就是,脸都小了一圈。小悦,你可得盯着他好好吃饭。”
王悦在一旁笑着应道:“妈,您放心,我一定监督他。”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下。宁方远心中感慨万千。自从他临危受命,调入汉东这个斗争漩涡以来,出于安全、稳定以及避免不必要的干扰等多方面考虑,他和沙瑞金、田国富一样,都没有将家人接来同住。妻子王悦之前虽然来过两次,但也都是匆匆小住几日便离开,更多的时候,是他一个人面对着汉东的惊涛骇浪和复杂局面。
如今,随着赵立春体系的彻底崩塌,李达康、高育良等人的相继落幕,沙瑞金的留任和他自己升任省长,汉东的大局已基本稳定,新的权力格局初步形成。这意味着,他们起码要在汉东扎扎实实地干上三四年,甚至更长时间,来推动汉东的发展。在这样的背景下,将家人接来团聚,既是人之常情,也传递出一种“扎根汉东、长期经营”的信号。
就在昨天傍晚,他在家属院里散步时,还遇到了同样在散步的沙瑞金夫妇。沙瑞金的夫人姜凝是位气质优雅的知识女性,昨天刚到。两家人在花园小径上相遇,沙瑞金还笑着打趣:“方远同志,这下好了,咱们这两个‘光杆司令’,总算有后勤部长来管着了。” 言语间,也透露出对家庭团聚的喜悦和对未来稳定期的预期。
寒暄过后,宁方远仔细询问了父母的身体状况。宁重拍着胸脯说硬朗得很,每天还能走好几里路;林茹也说血压血糖都控制得不错,就是有点老花眼。宁方远这才放下心来,恳切地说:“这次来,你们就多住些日子,好好歇歇,也让我和小悦尽尽孝心。”
宁重却摆了摆手,笑道:“住几天就行啦。你妈惦记着她那点花花草草,我呢,家里还有几个老棋友等着我呢,约好了回去接着下。知道你这边安顿好了,我们也就放心了。”
宁方远知道父亲的脾气,也不强求,只是说:“那至少住过这个周末,我陪您二老在省城转转。”
接着,话题自然转到了孩子们身上。宁方远问起儿子宁世磊和女儿宁瑶的情况。提到孙辈,宁重和林茹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尤其是说起正在京城读大学、今年已经大三的孙子宁世磊。
王悦接过话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为人母的骄傲和隐隐的期待:“世磊前几天打电话回来,说他在考虑参加明年的选调生考试。看样子,是打算走体制内的路子。”
宁方远闻言,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是眼神中闪过一丝深思。对于儿子的这个想法,他并不意外。出身于他这样的家庭,耳濡目染,选择从政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之一。但他更清楚,这条路看似光鲜,实则艰辛异常,尤其是在他如今这个位置上,儿子未来的每一步,都会被人放在放大镜下观察。
他沉吟片刻,对王悦,也是对父母说道:“选调生是个不错的起点,但也只是起点。世磊有想法是好的。这样吧,过两天,我抽空给他打个电话,具体聊聊。”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为慎重,像是在斟酌词句:“如果他打算留在京城,进部委锻炼,那选调生的身份可能就不是最优选择了,部委有部委的招录渠道和晋升逻辑,起步平台更重要。我们可以帮他分析分析,看看有没有更合适的路径。”
“如果,”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远,“他最终还是想回汉江省发展,回到家乡去,那通过选调生进去,倒是一条相对稳妥和正统的路子。有基层锻炼的经历,对未来有好处。当然,不管怎么选,关键还得看他自己有没有那个心性和能力。”
这番话,既是父亲对儿子未来的关切与指引,也是一位高级领导干部对体制内成长路径的清醒认知。他不会为儿子铺就一条毫无障碍的青云路,但会在关键节点上,给予最符合规则和实际情况的建议,避免孩子走不必要的弯路。
宁重听了,连连点头:“方远说得对。孩子的事情,你有数就好。咱们不搞特殊,但该指点的也要指点,别让孩子蒙着头乱撞。”
林茹也附和道:“世磊那孩子,打小就懂事,有主见。你跟他好好说,他听得进去。”
家庭团聚的温馨气氛,驱散了冬日夜晚的寒意,也暂时洗涤了宁方远连日来忙于公务的疲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