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云卿的身份主持天祭的话是够格的……”叶玄书目光深深笼罩着眼面白衣胜雪的人。

“上神！那垂月……”风殊止一步向前。

“垂月公主的话……嗯……你们成亲了吗？”叶玄书转开目光望向淮朔，后者微微呆了半刻，抬头与他对视。

“垂月与小朔的婚姻早在五百年前就已成定局，我等决不会欺瞒上神，上神放心。”

“抱歉风国主，我在问淮朔殿下。”

风殊止一怔，咬咬牙退回去。

淮朔目光冷冷扫过那张美到令人不敢正视的脸，握着长庭的右手紧了又紧，思考了半刻，他却是似无意地朝叶玄书身边望去，同样美貌无比的人，咬着唇看着他，一张脸上苍白憔悴，身子也似摇摇欲坠，眼中充满了失落，却又仿佛有一丝期待隐隐在现，他目光缓和了几分。

苏云卿压制住心中的思绪，仿佛怕自己打扰了那人的好回答，她放缓呼吸，下唇已被咬到无了血色她才松口。

那双眼，深深地，深深地看进他的心里，一种奇异的感觉自心底升起，他望着那双眼中似乎随时会熄灭的光，鬼使神差的，低声说:

“没有，我们没有成亲，她……不是我的妻子。”

顿时，一片哗然！

垂月的身子一僵，瞪大了双眼却是朝后倒了下去，风殊止大惊，冲过去抱住她，剑眉一挑，凌厉目光向淮朔身上扫去，像是要将这俊逸的男子一口吞下去。

天帝与帝后身子一颤，满眼诧异地望着这个向来最听话、最看重天都的儿子，竟像是认不出他了。

苏云卿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人缓和的目光里，她仿佛又看到了九百年前那一个令她朝思暮想的少年，执剑问天、傲骨凛凛、举世无双！

“她不是我的妻子。”

她相信啊，只要是从他口中说的，她都会相信，相信他依旧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要娶的，是真心相爱的人。

她用九百年的光阴做一场不愿醒来的梦，费尽心思只想与梦中那个眉目清澈的少年举案齐眉共度此生！

淮朔从众人各种惊讶、失望的低呼中回过神来，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失言，瞟了一眼倒在父亲怀中的垂月，他张张口似乎想解释什么，想了想，却还是继续沉默着。

就这样吧。

后果、代价，他一人承受，只想为自己活一次。

他想娶倾心珍爱视若至宝的人啊，这一生，还是不能够欺骗自己的心。

“诸位——”

叶玄书大声说着，一时间小声的议论都止住了，众人恭敬地看向他。

“既然如此，那么我便宣布，本届天祭由云荒苏云卿来主持，列位可有异议？”叶玄书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淮朔，又望向场中众人。

天都几人尚在震惊中，天帝叹息一声，咬咬牙默然无语，绾宁与连循二人却是悄悄地贴近了淮朔几步，似乎在提防着他会不会再做出什么令人惊讶的事。而北冥那边，五六人手忙脚忙地照顾垂月，更是无人理会他。

“如此，便恭喜你了，云卿。”他偏过头望她，后者扯出一个笑容，对着他点点头。

“多谢上神了。”她轻声道。

人群之中，淮朔握着长庭沉默而立，被大哥、小妹左右夹住，没回答大哥的疑问也没理会小妹的嘀咕，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剑，又抬起头神色复杂地望着对面说话的二人，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

“既然大事已定，大家就都回厢房稍作休息吧，今夜子时，天祭仪式开始，诸位切莫忘了。小囫，带各位贵客回去，我就先失陪了。”抬手理了理有些皱的衣襟，叶玄书轻拍几下旁边圆滚滚的小仙童，小仙童使劲点了点头后，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恭送上神——”纵使几般不情愿，众人还是识礼地欠身目送他走远。

待那抹墨绿的俊俏身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气氛顿时尴尬起来，几乎所有人都望向苏云卿，她抿抿唇反视过去，丝毫不惧那些眼光，直到一个身影走上前，挡住了她的目光，那一直紧绷的身子才仿佛松懈了一些。

贺行舟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向旁边几人使了使眼色，三人会意，不动声色地走至她身旁扶住她。

“众位仙家，我家主子今夜还得主持天祭，现在便先回房息了，怠慢各位还望海涵。”林清逸一身白衣清秀出尘，微微一笑欠身对众人道。

语毕，几人也不管对方射来的冽冽目光，径直走回西厢。

“客人客人！你们还不回去吗？人家都走远了。”小囫眼见这一群人一直盯着远去五人的身影一动不动，急了大喊。

天帝冷哼着瞥他一眼，仙袍袖子一挥率先大步向前走去，其他人纷纷跟上。

山谷又恢复以往的平静。

灵谷深处清潭边小亭里，貌美绝尘的男子身披斗篷屹立着，一双美目凝视池里嬉戏的游鱼，嘴角扬起的弧度美到令人心惊。他抬起垂着的手，掌心向上缓缓张开——

掌中，一片粉瓣静静躺着，不知带着谁的发香。

是夜，三更。

谷中央有祭坛，以巨石塔建累砌，高达十数丈，宽白尺，可容纳上万人并肩站立，而每每天祭，只上百人有资格进入，倒是显得格外空旷。

众人此时已在坛下石阶之上静立等候，以天都天帝、北冥国主、人界帝王、云荒城四位高手为首，在其之后便是八荒内较弱一些地界的领头人，如极北冰原穷霜岛的岛主与妖界之王等人，最后才是如连循、垂月一类的帝子、公主。

而今日真正的主角却尚未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