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也曾想,若事实真如谣言一般,是他破了魔君计谋逃脱,是不是还好一些?
那样的话,就算彼时一剑杀了她,自己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心慌了。
他一想到那姑娘的脸,心中的疑惑便又上升一重,那张很温润的脸,很幼稚地不停说话的脸:
“——我见过你,在九百年前,你不记得了吗?你还救过我。”
“——我叫苏云卿,我很喜欢你,淮朔。”
“——淮朔,我……我想嫁给你,你娶我吧……”
“——淮朔,我会烧菜做饭,父君在世时最爱吃我做的饭,你快尝尝。”
“——准朔,云荒城很美,你留下来吧。”
“——淮朔……”
淮朔,淮朔。
他从未在谁的口中听到他的名字被这样不厌其烦地辗转数遍,还每一次都念得那么清晰那么用力。
他看着这姑娘穿着大红的喜袍忙来忙去,用红烛喜帐将冷冰冰的洞窟装点出生气,一边四处张罗到香汗淋漓,一边又各种吃食玩物将自己侍候妥当。而他竟手足无措地坐在一旁。
实在是因为他甚少有机会同陌生人女子独处,竟开不了口去寻问什么。直到她小心翼翼自报家门,他才知道,困住他的地方是云荒鬼城而眼前这个施结界将他强行困住带到这儿来此刻低头咬着唇的小姑娘,竟是魔族女帝。
那个沉重的头衔听起来与这羞红了脸的小姑娘对不上号,可她说的坚定说的认真。
云荒女帝,苏云卿。
“若淮朔只是一介凡人……我希望那个人是我一生倾心所爱,视若珍宝的人……却绝不会是你……苏云卿。”
绝不会是你。
淮朔伸手拿了连循的酒壶,仰起头直接往嘴里一倒,喉咙、身体,火烧过一样的疼痛。
这是他不爱喝酒的原因。三界战神又不是石头人,纵使战无不胜却也决不可能丝毫无损,征战多年留下的伤口,一喝酒就疼的受不了。
自己的话重了些吧,就算她是魔族女君,可也只是一个早年丧父的小姑娘罢了。
可他真的不记得九百年前见过这样一个小姑娘,下意识便觉得她在骗他。
说了狠话要走,她却执拗不放他,那狠狠刺过去的一剑他原本只想吓唬吓唬她。
却没想到她根本没躲开。
怎么不躲呢?明明那一剑她可以躲过的。
可那一剑就那样深深刺了下去,神剑锋利无比,那一下子,胛骨怕是断了。
很疼吧?
战神征战千年杀敌无数,却只伤过这一个无辜之人。
他生平第一次乱了,呆呆看她片刻连剑也未拾扭头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