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的法术增长了不知多少倍,足以让这上古神兵也难以辩认。只是,他早已将她忘掉,也再不会那般温柔地对她说一句:“别怕。”甚至亲手用剑刺穿她胛骨时,那双清澈眉眼中也全无情意。
是啊,他是九天之上身份尊贵的帝子,执掌半印,拥有至高的权力,他要娶的人,若不是与帝后同族的神女,便只能是同为神位的北冥一国的公主。
而独她,现任云荒女帝、统率魔族的首领苏云卿,是这世间唯一的最配不上他淮朔殿下的人。
像那句被她铭记九百年的温柔话语与那双眉眼一样,纵使星辰转移日月轮替,她也没有站在他身边的资格。
九百多年,她学凡间女子做女红,她学烧水做饭洗衣缝补……而直到父君离世她被迫登上帝位那一天起她才恍然,就算她苏云卿文武双全才冠四城,他淮朔殿下的目光也不会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她是魔,她是魔,她是魔!
她明白啊。
可是不甘心呐,无法选择自己的身世,却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决心。
所以她决定放手一搏做最后一件事。若成功,自是皆大欢喜,而倘使失败,她苏云卿,便亲乎斩断这份深藏心底九百多年的痴心妄想。
她要将他,抢回来!
只有她明白要带走这个三界战神有多难。假意邀战诱他出现,损失三千精兵都拿不下他,用了多少方法费了多少心力,直到以自身精血为引制了无解的结界才困住了他。
为此,她折了千年修为。
可是结果呢?
他离开时的那番话,也如同那句“别怕”一样,深入她的骨髓。
“若淮朔只是一介凡人,纵使无情无爱,浑浑噩噩耗个十载百载倒也无妨,可偏偏我生在天都,又揣了半块帝印,注定这一生将漫长得很,如果这漫长的岁月非要让我选一人作伴的话,我希望那个人是我一生倾心珍爱视若至宝的人。而无论如何,那个人都不会是你,云荒女帝,苏云卿。”
他是个不太爱说话的人,却对她说了那么多,但此时她却宁愿从不曾与他对话。
不愧是她朝思暮想九百年的人,连伤人的话都说得这般漂亮,连声音都一如既往的好听。
“来人。”
苏云卿抿抿嘴,涩声开口。
几个婢女闻声进来,齐齐跪下:
“陛下。”
“将外面的喜烛喜帕都收了吧,让大家都别忙和了。”
“这……”
“去吧。”
“是——”
“楹儿你留下,我有话问你,其他人先下去吧。”
楹儿起身,站在她身侧。
“他可有平安出了云荒城?”
“传小姐口谕,守卫都退了,没拦他。他自然是平平安安的。”
“那就好,将这里的喜烛喜帕也一并撤了吧。”
“小姐,奴婢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照顾我几百年了,我自是把你当作亲姐妹,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奴婢冒犯了。奴婢以为……小姐早该明白自己的身份,明白顶着云荒女帝的头衔……该担负怎样的责任,您是云荒的陛下云荒的王,儿女私情……乃是身为帝王者最不该奢求的东西,更何况……他是天都的人。”
“我明白,我都明白。你放心,我会处理好一切好好守护云荒的。”
沉默了半晌,她又轻声道: “是云荒委屈你了,小姐。”
“……你下去吧,放心,我没事的。”苏云卿站起身朝门口走去,背后忽然“咚”一声响,楹儿猛然跪下:
“恳请陛下保重身体,云荒不可一日无主!”
脚步一顿,她长舒了一口气,忽地挥了挥袖子,“长庭”被收入袖中,继而更加快速地向外走去。
九重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