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了半晌只听江泊舟道一句“东风恶,欢情薄~”
忽然一方香帕从楼上落下,不偏不倚正正落在江泊舟的肩上,他抬头,见窗边一淡青色衣衫的女子,倚着窗栏半遮半掩,一双凤目说不出的娇媚,正看着,忽见一十三四岁的女子朝他走来,见江泊舟她倚首作礼,眼眉含笑:这位公子,既然接着了我家小姐的香帕,我家小姐想请公子楼上一叙,公子可否?”
江泊舟正想回绝,忽见到旁边一双熊猫眼,头上顶着冲天包,嘴角又开始抽搐,来者正是那个石化在姑娘洗脚水里的古时丘,江泊舟一双秀眼忽然一瞥,淡淡的抬了抬眼皮:“你家小姐的好意我已知晓,既然如此~”他一把将古时丘拉倒身前,“你就把这位公子请上楼吧~"
而再观那方香帕不知何时正稳稳的落在古时丘的肩上,只见那女子见了古时丘,脸由白直接变黑,心道:明明这帕子在这位俊秀公子肩怎的跑到这熊猫眼肩上,好生奇怪~正当此三人处于一片诡异的气氛中——只听楼上一声砰的响,楼上那半遮半掩的窗户已然关的紧紧的,哪还有什么凤目,哪还有什么娇媚可言啊~那女子见自家小姐将窗户关上了,便跺了跺脚跑开了。
其实古时丘长的并不难看,甚至称的上俊,倒比江泊舟多了几分英气,少了几分媚态,身形修长同江泊舟不分上下,两人站在一起,倒是一道风景,只是今日这古时丘顶了一个冲天包一对熊猫眼,哪还有什么英气可言啊,难怪人小姐不吭一声,便闭窗谢客,真是皮相好,百花招啊!
“人小姐可是覆花楼的花魁,多少人一掷千金想见人一面人家都不肯,你倒好,请言婉拒,暴殄天物~”
江泊舟则一脸嫌恶地加嘴角抽了再抽的看着古时丘一边说自己暴殄天物,一边拿人家小姐的香帕擦身上的洗脚水,难道他古时丘干的事叫怜香惜玉~
只闻两人远去,楼上刚关上的窗户突然又开了,只是娇媚的小姐换成了清雅的公子,只见那公子身着一身白衣轻衫,衣上并无繁复花纹,倒是腰带上绣了几枝欲休欲开的桃花,好不别致,腰下别了一个酒葫芦,只见那葫芦通体碧绿,犹如三月细雨沾过的桃叶,青翠欲滴,壶身刻有一个水字,只见那水字着实奇怪,竟是横着刻在壶身,字形真如涓涓水流,好生有趣。那头墨发只松散在后简单的的挽了一根黑檀簪,顺这轻衫缓至腰下,肤白如凝脂,挺直的鼻梁上一双眉目目被一白缎隐了去只剩长眉斜飞而去,只是眉间那一颗朱砂痣美的直教人移不开眼。那人朝着江泊舟二人远去的方向,站了片刻,便阖上了窗。
“那人既无上楼便是公子赢了,便只管说要求,我白禾虽说是这风尘女子,也是言而有信的人”只见白禾脸上无浓妆淡抹的脂粉气更显娇媚之色。
“当年江湖人称白上荷的白鹤女侠说的话,我自然信得”只听那公子温润的道了一句后,抬起手抚与一把七弦古琴上,那琴虽通体发黑,但只稍一观便觉那琴是个平常物,当修长白皙的手指开始拨动琴弦时,那琴有一瞬间的绿光发出,随之一眼便消,琴声渐随而出,曲子竟是刚刚昼夜乐最后那一句:一日不思量,也攒千眉度。
白禾一怔,脸色稍变,随即便道“既然你已知道我身份,想必也知道十三年前的事,你如今找来为的是仇还是那把桃木剑?”
“我既不为仇也不为剑,这昼夜乐曲子便送与你吧,记得你还欠我一件事,日后有缘自来讨还”,说完只听琴声忽转,调平而悠缓,,静而如涓涓水流,云起处风行与端端,人鬼俱寂,忽而只见满天桃花俱落,,待白禾回过神时,人与琴俱不见,只余满地桃瓣。
江泊舟随着古时丘入常欢林时已直夜幕,但店内却是客满,无一空位。江泊舟稍抬眼皮扫了一圈众客,然后不动声色的上了八楼。常欢林设有八层,除了,一至四层待客,剩余四层皆禁店客入内。当年也有江湖中人不守规矩,曾偷入禁层,而后皆消失,直至夜鬼夜探后了无踪迹,江湖中人终于按奈不住,要将这常欢林刨个究竟。
“公子你终于回来了想死小五了”只见一个一块黑色的橡皮糖粘在了江泊舟的身上
江泊舟使劲的拽了一下那块橡皮糖不消片刻便放弃了,然后拍着那人的背道“如今已有一十有八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快下来让我看看我家的小五生成怎样的大美人了~”那块橡皮糖随即一溜站在江泊舟的面前,原来那橡皮糖是个白净的少年,唇红齿白,一对浓眉下则是一汪化不开的水,瞧的人顿生怜爱。
“原来我们家小五真的生成一个大美人呢,看来不多久我们家小五肯定要被姑娘抢去喽~”小五原是故水城的孤儿,老掌柜当时一看到这孩子的眼睛一阵疼惜,便带回了常欢林,而江泊舟也甚是疼爱他,江泊舟边说着一边抚着比他低半个头的小五,还不忘瞥一眼旁边的古时丘。
古时丘一愣,随即咳了一声道:“那个,小五啊,你们家公子累了,让他回去先休息吧,我带你出去玩~”
小五这才看到旁边的古时丘,然后脸憋的通红蹲在地上,古时丘看到这个情况顿时急了,连忙俯下身子,将小五搂在怀里说道:“怎个好生哭了,我不是不让你跟你家公子在一块儿,是你家公子刚回来还有事处理,确实累了~”
说完之后突然发现怀里的人不对劲,身子直抖的厉害,忽然见小五抬头对着古时丘一双熊猫眼笑的花枝乱颤。然后见小五抬起手,摸了摸古时丘那个冲天包嘟囔[道:“怎么好生生的生了一个小石丘”,古时丘疼得嘶~了一声,然后咧着嘴笑的一脸白痴样,小五放下手对江泊舟道:“公子,你好生休息,我明天再来找你,我先去拿药把时丘这个小石丘给抹平~”说着便牵起古时丘的手回了房间。只余下江泊舟对着两个人的背影轻轻的一声叹息。
“泊舟,三年不见,好生想念啊~”江泊舟一回头,就见三个着青布衫提着剑的男子朝他走来,当距离成十步之余时,忽见三把剑气只逼江泊舟颊部而来,江泊舟突然牵起一抹淡笑,随即脚后退身形一转,避开剑气,然后袖风一挥射出三片竹叶直逼三人面门而去,三人一滞,纷纷后翻三个跟头稳住脚形,只听噔噔噔~三片竹叶全数没入走廊的竹梁内,只余一点尾尖在外,
“泊舟,你给我们这三个老家伙的见面礼实在太大了,臭小子~”只见说话那人一派儒雅,只是,脸上有几分凛冽之气,教人不敢多亲近几分,只听江泊舟拍了拍手道:“三个老鬼别来无恙啊”,那三人听了突然笑了起来,一个脸面较黑,一边捋着他的一撮小胡子一边说道“出去鬼混了三年,还知道回来,心里还有我们这三个老鬼吗!”刚听这人说完,只见一个长相斯文倒比第一个男子更显得儒雅,脸上却没半点凛冽之气,也只比江泊舟看上去只大几岁的的男子喝道“莫再胡说,正事要紧!”那两人也都噤了声,随即咳了一声,又道:“泊舟啊,你真是越发的生的标致”一边说着一边拉着江泊舟不管众人的一脸黑线,往厅内走去。
他常欢林之所以没被那些“江湖义士”一锅端掉,当然不乏有武功高者,江湖传闻常欢林有三宝:贺一剑,葛二手,林三谋。贺一剑,名贺汀,手执一把清风剑,曾独挑武林□□高手,而后被江湖冠以“贺一剑”,葛二手,名葛天,一双鬼手能起死回生,但从来未见过他医治江湖中人,亦真亦假,无从考证。林三谋,名林客有,此人年纪虽轻但-足智多谋,都说武林夜探常欢林的人的消失,多与此人有关。虽都为江湖知名人士,怕是这常欢林远不止这么深。
“楼下那些食客多来者不善,近日要多多防备”江泊舟脸面严肃,少了三分媚态,多出几分凛冽之气,端坐与堂上高位。
贺汀一拍椅背怒道“如若这些人敢动手,我贺一剑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些人恐怕借着夜鬼消失的由头,想将这常欢林,翻个底朝天,无非为的是那把桃木剑”林客有咂了咂嘴:“十年前那群没脑子的人将桃都山一把火烧尽,桃木剑也不知所踪,事隔十年,竟然将这把陈年旧火引到了常欢林,事后定有蹊跷。”
江泊舟淡笑道:“无非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好一招一箭双雕~”江泊舟说完嘴角竟牵起一丝阴狠之意,硬是将身上这活生生的媚态覆了一层薄雾,只教人想把那人看穿却总是朦朦胧胧,越是好奇。
林客有看的有些恍了神,他突然想到当年第一次看到江泊舟时,那人抬起白嫩嫩的小脸用一汪看不到潭底的黑眸子直看着自己,然后觉得手中突然软软的有些温润,便看到江泊舟的手已攥紧在自己手里。
“我叫江泊舟,你呢?”只听那五岁的小娃娃用糯糯的稚嫩的声音说着自己的名儿,
“你呢?"他见面前的人未回答又问了一句
林客有有些愣住了,那年,他十岁,他看着自己的爹娘皆倒在仇人的剑下,而他则被藏在床底留了一条命逃了出来倒在路边,是老掌柜把他捡了回来,那时还没有常欢林,而他也不是林客有。他愣了半晌,对那长得清透的不沾半点风尘气的小人儿低低道了一声:“我~我忘了”,只听那小人儿半带怒气道了一句:“你真是好生糊涂,怎把自己的姓儿名儿的忘的一干二净!”
那小人儿白净的小脸忽起了两朵红晕,嘴角牵起一抹淡笑来,“前些天,我爹教了我一句诗”随后便听那小人儿晃着头念道:“粗酬身事山中了,林中有客几人闻?以后我就叫你客有,林客有……"
林客有突然有些欢喜这个小人儿给他取了这个名字,他记得那天晚上,他将那句诗写在了纸上,压在了枕头下,梦里那一丛凝波竹开的甚好,风一吹,绻绻而落在那人的发上衣服上,像极了那年他家院子里盛开的桃花。他忽然不愿意睁开眼,他怕他一睁开,再也没人唤他客有,也不再有人跟他说他叫江泊舟。
当林客有缓过神时,一不小心瞥到了江泊舟搭在椅背上那只修成而又骨节分明的手,他突然意识到当年那双白嫩又温润的手如今却已抽了枝开了花,‘再也不会牵自己了吧’林客有想,“看来以后只由我牵你吧”,他突然笑了起来,嘴角牵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像极了三月里穿堂的暖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