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抓?”
林逸看向地图上的河间县大佛寺:“庙会就是最好的机会。”
他制定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第一,由赵县令出面,以“协助破案”为由,向河间县借调二十名精干衙役,化装成香客、小贩、乞丐,混入庙会。
第二,林逸和张半仙扮成游方道士,在庙会摆摊算命——这是最自然的接近可疑人员的方式。
第三,周文启和小木头留在青山县,负责情报中转和分析。
“不行!”小木头第一个反对,“我要跟着先生!”
“你留下。”林逸按住他的肩膀,“文启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得帮他。而且……”他压低声音,“如果我们在庙会出事,你是唯一知道全部线索的人。你得保证,这些线索能传出去。”
这话太重。小木头眼圈红了,但咬着嘴唇没再争辩。
周文启问:“老师,我们怎么判断谁是邪教的人?”
“几个特征。”林逸在纸上写,“第一,独来独往,但会暗中观察其他人。第二,谈话中会提及‘公平’‘天意’‘报应’等词。第三,可能会试探性地散布‘富人无德’‘善恶无报’等言论。第四……”
他顿了顿:“第四,身上可能有特殊的香味——引魂香燃烧后的残留味,像檀香混着硫磺。”
张半仙补充:“还有眼神。被洗脑的人,眼神要么狂热,要么空洞。正常人拜佛是求平安,他们拜佛是求‘公道’——眼神不一样。”
计划敲定,各自准备。
林逸让赵县令找来两套半旧的道袍,一套给自己,一套给张半仙。道袍不能太新,太新像假的;也不能太破,太破没人信。最好是洗得发白但干净的,像行走多年的真道士。
张半仙对扮相很挑剔:“拂尘要竹柄的,马尾要旧但顺滑。罗盘用我这个——正经的老物件,不能拿新的糊弄。”
林逸则准备“道具”:几本手抄的《道德经》《周易》——得是真抄,不能临时赶工,因为老道士的书会有翻阅的痕迹。还有签筒、卦牌、笔墨纸砚。最重要的是一个小香炉,里面放的是普通檀香,但混了一点点硫磺粉——为了模拟引魂香的气味。
“咱们得真会算命。”张半仙说,“至少得像那么回事。老朽倒没问题,你小子……”
“我学过心理学和概率学。”林逸说,“算命无非是察言观色加话术引导,再加点模糊预测——这个我擅长。”
两人在县衙后院练了两天。张半仙教林逸道士的举止、行话、规矩;林逸教张半仙如何通过微表情和穿着判断客户信息。老爷子学得挺快,尤其对“鞋底磨损判断职业”这一套很感兴趣。
“这个好!”他拿着小木头的破鞋研究,“鞋跟磨偏的,常站着;鞋尖磨损的,常走动;鞋面有油渍的,是厨子或卖油的……老朽以前怎么没想到!”
第三天早上,一切准备就绪。河间县那边也协调好了,二十个化装好的衙役已经分批进入大佛寺周边,由河间县的李捕头统一指挥。
临行前,林逸把周文启和小木头叫到跟前,给了他们一个小木匣。
“如果三天后我们没回来,或者没有传回消息,你们就打开这个匣子。”林逸说,“里面有全部线索和我们可能的去向。你们带着它,去府城找周县令,然后……去京城,找徐静斋老先生。”
周文启接过匣子,手在抖:“老师,您一定得回来。”
“尽量。”林逸笑了,“算命的说我能活到九十九,我得信。”
小木头哭着抱住他:“先生不许骗人!”
林逸拍拍他的背,没说话。
晨雾中,两匹瘦马驮着两个“道士”,向西而去。
张半仙骑在马上,忽然哼起了小调。调子很怪,林逸听了会儿才听出来——是那晚后山女子哼的曲子。
“老爷子,您怎么……”
“知己知彼。”张半仙勒住马,回头看向渐远的青山县城墙,“林小子,你知道公平教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他们真的相信自己在做对的事。”张半仙目光悠远,“老朽年轻时见过一个公平教的老教徒,被抓后上刑场,还在笑,说‘杀了我,还有千万个我’。那种眼神……比鬼还吓人。”
林逸沉默片刻:“您怕吗?”
“怕。”张半仙老实说,“但怕也得去。有些事,看见了就不能装没看见。这是你教我的。”
晨光穿透雾气,照在前路上。
林逸踢了踢马腹:“那走吧。去看看,到底是谁在哼那首‘公平’的歌。”
马蹄声起,惊飞了路边的麻雀。
远处,大佛寺的钟声隐隐传来。
庙会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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