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灰蒙,我躲在被窝里,沉浸在睡梦中,只觉得身旁有动静,因睡意十足,懒得起身一探究竟,脑袋晕乎,又陷入了梦中。没想到却做了个奇怪的梦。
仍是一片竹林,那日竹叶湿漉,根下不知为何长了几株粉蓝的花,鲜艳靓丽,是一种从未见过的花朵,清风徐来,女子一手拾着绢帕,一手抚弄着摇曳的花,我虽看不清她的模样,但依稀可瞧出一女子曼妙的身姿,女子轻折花枝,嗅过花香,只在抬头低眉间,瞧上了一男子的容貌,在我看来,却也是一副模糊,两人微微点头招呼,男子看了看女子手中的花朵,许久道:“花如美人,美人如你。”这一幕微许青涩,清风不止,还来南雁。
只是梦境渐渐模糊,缓缓淡化成一幕白烟,而我也逐渐苏醒过来,下意识地望向身旁,苏骨佑已没了身影,想来先前的动静应该是他起身了。
我摸索着穿了鞋,伸手往屏风上扯衣服,却拿了个一手空,忽地反应过来,我这是在苏骨佑的房里,而昨晚来时只穿了单薄的衬衣,和裹了一床被子而已。
我又裹了被子,悉悉索索地溜回了房间,洗完脸后,坐在铜镜前,梳理着头发,不经意间想起昨晚的事,才发觉是我唐突了,虽说我对他别无他意,可这样贸然闯入他的房间并主动要求睡在他身旁,这么做,其实昨晚并不以为然,可现在细细想来,如此还是有违男女之礼,亏得是无人知晓,否则我不就成了不三不四的女人了。
走出房门才发觉已近正午,这一觉睡的可真够久的,我埋怨骨佑不叫醒我,他却说昨晚睡得晚,今日不得多睡会,我病才刚好,还须得多加休息。
真佩服他,什么事都能与我的病扯上关系,总是以这为借口来约束我,哪儿也不让去,什么都不让做,看来改天我改在他面前耍一耍,见我身体灵活,哪还能用病情这事来搪塞我。
转眼便至魅王生辰,那日骨佑说我昏睡前已是修为五百年的上仙,再加上这沉睡的一百年,我也算是活了六百年了吧,伊卿卿说我与那魅王已有三百年的交情,事事照顾我,想必大我不少,估摸着也有七百多岁。我一问骨佑才知,原来魅王今年已一千四百四十四岁,而我,六百岁也只是虚指,凑个整数罢了,他说我睡前那时才是四百八十岁,然而这所谓的沉睡百年也并非真的那么凑巧,其实就是九十二年,这么算来,我今年已然是五百七十二岁,我便顺便问了一下自个的生辰是何时?他道,我自出生起便无父无母,自然也不知道真正的生辰是何时,我是被玄凌宫的焚观师圣收留的,于是便把收留我的那日定为我的生辰,十二月八日。我好奇这个收留我的师圣,便又问了他的近况,他先是迟疑了会,叹了口气,与我道:“罢了,与你说也无碍,你有权知道。你成仙那年,闭关了三个月,因心性不定,成仙不成反而差点堕魔,焚观师圣为了救你舍尽自身修为,才助你成为万众求而不可得的上仙之位。”
原来是为了救我,那么我是不是应该伤心呢,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难过的心情都没有,难道是因为我失去记忆,对这位舍身救我的师圣一点印象也没有才无动于衷的。可是,这样会不会显得我没心没肺啊,我偷瞄了几下苏骨佑,眼下有些尴尬,我总该有的行动吧,就是敷衍敷衍也行啊。
我抓起袖子捂着眼,假意地呢哼了几声,却被他一眼看穿,他先是容我演了会,见我越加放肆才将我的手揪下来,满脸哭笑不得,道:“这些事还是你以前亲口说与我听的,那时你都已坦然面对,毫无半点伤感,更不用说这会儿你已失忆,与那焚观的滴滴点点都已记不得了,你大可不必担心我说你没心没肺。”
被拆穿了,好吧,其实我现在是该以我现有的记忆为主,知道的便是知道,不记得了的便不要假装知道,若是这样,那以后若是有人与我提起以前的事话,我岂不得一直要与人周旋。
与骨佑一同上了天,许久,见着远处有一块凌空的地,仙人颇多,我忽地想起自己此番上天乃是去给魅王祝寿,而这番我却两手空空,连贺礼都没备,我心下一急,便问了下:“我此番去连贺礼都没带,会不会有些不合礼义啊。”
他淡淡说道:“魅王本就不是好财之人,贺礼带不带都无谓,再说,你去了对他来说便是最好的贺礼。我先前也有写信告知他,所以你不必担心。”
不久便入了灼月宫,好大的地方,恐是因为要办事,这儿已装饰得有模有样,,只是才落地,便觉得浑身不舒服,尚有晕眩,腹下又想呕吐,还感觉自身功力减弱,状况大不如前。
苏骨佑从守门的御仙接过两颗丹药,他拾了一个一个递给我,让我吃下。随后他便与我解释道:“灼月宫是混沌之地,只有至阴之魔才能承受,仙人是圣洁之躯,与混沌之力相克,进去了便会修为减弱,反应不适。这丹药是特制的,吃了它体内便会有结界,挡御混沌之力的入侵。”
先前倒也有听伊卿卿提起过,只是不知这混沌之力竟有这般威力。
入了灼月宫,我随在骨佑身边,前方便有人群聚集,骨佑从袖里抽出一条面纱,替我覆在面上,我疑问道:“为何要戴面纱。”
莫非是怕我生的不好,给他丢脸,我随不算国色天香,但长得还是有几分姿色的,至少不会给他丢脸吧。
他抚弄抚弄面纱,并未回答我的问题,反倒说:“不许摘下,若是摘下了,以后你就老实呆在竹林好了。”
我摆了个臭脸,覆在面纱中,他自然是看不到,我不服,不就是救了我嘛,趁我什么都不记得才敢这般命令我,若是哪天我恢复记忆了,那还容得他这般指挥我,我也只好顺了他。
入了宫殿,众人在廊上谈笑说话,这般杂乱,想来寿宴还没开始。
骨佑转身与我道:“这会宴会还没开始,我先带你去见魅王。”
我随在他身旁,一路走去,想着要见到魅王,心中竟有点激动,没想到人还没见到,半路倒杀出了个什么沅廷仙翁,他顶着一顶蓝色的高帽,,两条丝带顺着帽子的两边垂在肩上,他见着了骨佑,倒是客气地行了个礼,我还以为是个谦谦君子呢,可他接下来的举动到让我大吃一惊。
他好奇地打量我,转而看向骨佑,有些讥讽地说道:“这又是哪位美人,水汝儿死后还以为你会有点愧疚之心,没想到还是一样地风流啊。”
苏骨佑自见他起就一直摆着个脸,看来与他交情不好,是想打发打发他便走,却不曾想这沅廷仙翁出口猖狂,苏骨佑是什么仙阶我倒是不知,可从刚才沅廷仙翁给他行的礼便可看出他的仙阶至少要比沅廷仙翁高出个好几倍,而今说话却如此放肆,也难怪骨佑生。
骨佑冷冷地讽了他一眼,道:“你若是想找事,我奉陪到底。”
沅廷仙翁有些不服,竟口出狂言:“你虽仙阶高我些许,可老翁我好歹活了上万年,你才几千岁?就连魅王见了我也礼让三分,你竟不识好歹。”
我看是这沅廷仙翁不识好歹吧,我虽不知苏骨佑的忍耐极限是多少,但他这番话到肯定会把骨佑惹怒,我就静静不说话,坐等一台好戏吧。
苏骨佑的眼里满是怒气,双拳紧握,嘴唇闭合,我已微微看到他手中聚了一股红气。眼看这战火就要点燃了,却被那懦弱的沅廷仙翁吹灭了。
那沅廷仙翁一看,自然是知道自个打不过苏骨佑,便寻了个间隙,慌忙道:“我老翁不与你计较,今日还有事便先走了。”这话音未落,人就没了踪影,跑得倒是挺快的。
我询问道:“你与沅廷仙翁有过节?”
他看了我一眼,有意瞒我,便搪塞道:“人生在世,谁没个过节。”
我鼓了鼓嘴,当我没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