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千殇看着倒下的槲叶,眼中冷光一闪。
他们停下来的地方,是墨府的主园,离墨千殇居住的院子尚有一半路程,因假山花木繁多,不好设灯,因此一到夜里,便分外阴暗。
墨千殇脸上红潮渐退,明亮月光中,美人如玉,背手而立。
槲叶拿着的灯笼已经掉在地上摔灭,墨千殇垂眼看一眼槲叶,弯腰将掉落在地上的灯笼拾了起来。
墨千殇没再问那处阴影里站着的人是谁。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
长宫子车说的没错,他当初不该放过夜无裳的。
木屐声声,一身青色衣衫的男子抬手撩开遮眼的枝叶,在白色月光中,含笑而来。
一如初遇。
他冷冷一声夜公子揭穿夜无裳的身份,而夜无裳便如今日这般,一身青衫,木屐声声,撩开团团盛开的花枝,笑容安静,目光坚决,仿佛勇烈飞蛾,扑火而来。
为何而来?
初遇时,他尚是一介白衣,虽未状元,却无官职,夜无裳代人前来招揽,墨千殇明知他来的目的,一眼望去却只是冷冷问他:“公子为何而来?”
时移世易,再见已是末路。
墨千殇仍想像当初一样,问他一句,你为何而来?
明知会是死局,为何仍旧千里迢迢的来?
墨府不是寻常商人家的府邸,墨凌初生性冷厉谨慎,自墨千殇回府之后,对墨府的安全更是看重。
夜无裳此番入府,不会是混入,只可能是带着夜家残部硬闯。
他虽然硬闯的悄无声息,可以墨凌初的手段,发现失守不过是片刻的事情。
即使放着墨凌初的手段不提,如今长宫子车光明正大的歇在墨府,夜无裳竟然还敢来。
他竟然还敢来。
墨千殇看着夜无裳笑吟吟的在他前方站定,心里虽然费解,却也没有多大震动,只是更加认同长宫子车的话。
他当初真的不该放过夜无裳。
夜无裳维持着脸上的笑意,轻声道:“好久不见了,丞相大人。”
墨千殇淡淡的看着他,语气如古井般平静无波:“夜公子说笑了,千殇此时不过一介白衣,何来丞相之称。”
夜无裳脸上笑容更盛,却没有再说什么。
他静静的看着对面的墨千殇,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墨千殇……”
夜无裳的语调很镇定,仿佛只是想叫一声墨千殇的名字,墨千殇却无比冷静的看着他,没有应答。
该说的话已经说尽,此刻,无话可说。
两个相对而立的人,中间只剩下拔刀相对的结局,再无其他可能。
夜无裳侧过脸,听了一下来时方向的动静,半晌,回头,凝视着墨千殇,脸上重新出现笑容。
“看来,你的兄长,终究还是发现了。”夜无裳慢慢拔出手中长剑,月光下,寒刃如水,泛出无尽寒凉,“我该动手了。”
墨千殇此时手里还拿着方才从地上拾起的灯笼,见夜无裳拔剑,便伸手将已经摔坏的灯笼从杆子上取下来。
他拿着手里拇指粗细的木杆,望向夜无裳,这场景未免惹人发笑,可埋伏在暗处的夜家残部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墨千殇身为文臣之首,从来只在背后谋划,从来没见他跟谁动过手。可没动过手,不表示他不会动手。
此刻他手中不过一支细杆,便敢迎战夜家少主,随意一个起势,便足够让人窥见冰山一角。
夜无裳见他状似随意站立,实则已经准备迎战的姿势,似乎心满意足,仗剑起势,迅疾攻来。
墨千殇稳稳站在原地,扬手格挡,因要护着槲叶的关系,手上难免拘束,几个回合下来,已落下风。
墨凌初这几日因有外人入府,本就心思警惕,一听说外防出事,迅速让人通知长宫子车,自己亦提剑带人赶去墨千殇院中。
路走到一半,已经见到墨千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