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空荡的大殿，烛火摇曳，王座下站着一位少年，身着华服，手轻缓温柔的抚摸着王座，像是对待心爱的情人，手指划过王座上的龙首，少年笑着，那样疯狂的笑意被他埋在面具之下，掩在心底。他能感觉到，炽热的温度慢慢过来这里，那是白泽的光之命，照亮他重踏王座之路。少年转身，面向大殿，那双与黑瞎子相似的异瞳像是被火焰点亮，他在迎接着，面向大殿外无尽的黑暗，他知道，终有一个人回来，来这里重掌他的城池。

黑瞎子独身一人走在黑暗下的龙城里，脚下传来阵阵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人踩在腐朽的木枝上，黑瞎子看的清楚，他一步步踩在人骨之上，腐朽的人骨布满他视线所到的每一寸土地，铺满他脚下的每一寸土地，这是他回归的路。

黑暗中的龙城子民甘愿做他们王上路上的砖石，用骨肉做脚下的砖为他铺满天衢。黑瞎子抬头，一个巨大的白玉碑，上面只有两个字——天衢。通天的大路，最终是你的王座。以白泽之名为光，以子民万骨为路，以九碛之名化碑，以百年时间为界，龙城重新迎回它的王。

覆灭百年，穹后觉醒。

黑瞎子踏上天衢，停驻，回头望去，龙城子民跪地，黑暗下所有的人为异瞳王者所折服，这是子民对王上的崇敬和信仰。黑瞎子笑看一切，作为回归后的墨裔，这是该有的祭献。

黑瞎子往宫殿走去，那里有个他不想看到但必须见到的人。他要知道所有的真相。

黑瞎子看着面前的少年，“齐耀？”黑瞎子道。名叫齐耀的异瞳少年笑了，少年眉目清秀，但是异瞳却显得妖异。“哥哥，你还记得我。”黑瞎子摇头，“是墨裔还记得你。”齐耀怔了怔，“有什么不同吗？哥哥你就是墨裔啊，你看到你的子民了吗？看到九沙碛龙化形了吗？还有，”少年狂热的说道，抚摸着身后的王座，“还有这王座，哥哥，这都你的。”黑瞎子摇头，“那是因为你的命令，墨裔败于你便不再是王者。”齐耀的动作顿住，像是腐朽的机器一般，零件老旧，经不起一丝撞击。黑瞎子开口，“百年之前，墨裔死于祭殿，你施用禁术，于是墨裔便成了我，我的确是墨裔，但我不会承认墨裔这个身份。”齐耀看向他，满目震惊，“为什么？！我以龙城为代价，接受被倾覆的惩罚，为什么还是迎不回墨裔！”黑瞎子有点无奈的笑笑，眼底暗含宠溺，他不承认自己是墨裔，只是作为黑瞎子，他放弃王座，放弃龙城，只是因为他不想让那个人以为他自己只是墨裔要找的人的替身，他不做墨裔，只是那个人的黑瞎子。

齐耀突然笑了，“你当初为了他接受穹和后的惩罚，被他亲手断命于祭殿，如今，你为一个与他相似的人，忘却你所有的荣耀，哥哥，你让我说些什么。”齐耀笑的有丝嘲讽。

黑瞎子看着王座，曾经，他是那个位置的主人，解玉作为大祭司于他的左手边，崇明伏于王座之前。现在，忘却百年前的一切。包括他是墨裔。

“解玉的尸骨就在王座下，哥哥，你可以看到他，甚至，你可以复活他，让解玉回来，回到你身边。”齐耀挥手，王座退后，一个冰棺浮上来，幽暗的烛火下，冰棺里的人面目渐渐清晰。

和解雨臣一模一样的脸庞。曾经是墨裔用命守护的人，曾经是墨裔的天下，曾经是。冰棺里的人身着祭祀时的黑袍，乌黑的长发，他仿佛睡着一般，面部线条模糊，模样美丽的不辨仙凡。齐耀手抚上冰棺，“曾经我想把他毁灭彻底，但是想到你会生气，于是我冰封他，等待你回来。你可以回到原来，百年之前，一切都没变。这样不好吗？”齐耀的语气近乎恳求。

黑瞎子走向前，看着冰棺里的人，“为什么？你一定要复活墨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