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仿佛打开了某个闸口。
那中年汉子还未回答,旁边另一个情绪激动的老者已然捶地哭喊起来。
“就是那些杀千刀的狗官!是那黑山县的县丞老爷!是他派人把我们一个个村子的人抓起来,说是徵发徭役,修葺河堤!结果……结果就是把我们像牲口一样送到这群天杀的畜生手里啊!
下至嗷嗷婴孩,上至垂垂老者,妇孺老幼皆未逃。道长!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是啊道长!那狗官和这些邪教是一伙的!”
“他们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送我们来这里送死啊!”
“求道长救命!不能再把我们送回去了!”
一时间,群情激愤,哭诉声、咒骂声、哀求声再次响起,充满了对官府极度的不信任与恐惧。
从他们七嘴八舌、夹杂著血泪的控诉中,李礼终於明白了事情的残酷真相。
这些村民来自黑山县下辖的各个村落,甚至还有不少是流落至此的外乡人。
他们都被那位黑山县丞以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徵发徭役、清查户口、甚至是以工代賑——誆骗、强征而来。
最终却成了黑莲教乌衣派手中用於邪恶祭祀和修炼的“血食”与生魂来源!
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再次从李礼心底窜起,直衝顶门!
官匪勾结,残害百姓,竟至如此地步!
简直丧尽天良!
他连续几个深呼吸,默念好几声道號,才勉强將翻涌的杀意压下。
看著眼前这一张张写满绝望、恐惧、麻木或是最后一丝期盼的脸庞,他沉声开口,声音坚定而有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诸位乡亲,且听贫道一言!”
人群再次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那黑山县丞,勾结邪教,戕害百姓,其罪滔天,人神共愤!其行径,天地不容,朝廷律法更不容!”
顿了顿,目光扫过眾人:“但,请诸位相信,大乾朝廷,並非儘是此等魑魅魍魎!庙堂之上,江湖之远,仍有无数心系苍生、秉公执法的有识之士、忠良之臣!”
“贫道方才所言,即將前来此地的诛邪卫,其首领乃是当朝镇妖司指挥使赵徵召赵大人的独子,赵心诚赵大人!
赵大人年纪虽轻,却嫉恶如仇,一片赤子之心,最是正直不过!贫道保证,他此番前来,定会彻查此事,將涉案一干人等,无论官职大小,一律严惩不贷!
定会为诸位惨死的亲人、为诸位今日所受之苦楚,討还一个公道!”
“那为虎作倀的黑山县丞,绝逃不过恢恢天网,朝廷律法的审判!”
李礼在心中暗暗补了一句:若真有那万一,被这狗官侥倖脱逃,或是官官相护……那他也只会后悔不曾受那明正典刑之苦!
或许是李礼方才神兵天降、横扫邪魔的英姿深植人心;许是他此刻言语中的诚恳与坚定充满了说服力;又或许是他那出尘的气质与煌煌道音自带令人信服的力量。
最终,村民们眼中的恐惧与不安渐渐被一种绝处逢生的希冀所取代,他们选择了相信这位救他们於水火的年轻道长。
安抚好村民,李礼看向一直乖乖蹲坐在田风晴身边、时不时好奇打量周围魂体的漓漓。
他取出一张空白的黄符纸,並指如剑,引动空气中残留的月华之水汽,凝冰为笔,迅速在其上书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