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艺菲愣了一下,隨即笑出声来。她抹了抹眼角笑出的眼泪,伸手揉了揉顾临川的头髮:“好,明天早点起来,记得来接我。”
顾临川没有躲开她的触碰,只是点点头。
“晚安,大冰块。”刘艺菲轻快地跳下车,转身冲他挥挥手。
“晚安。”顾临川的声音飘散在夜风里。
他看著刘艺菲和小橙子的身影消失在旋转门后,又在车里静静坐了几一会儿,直到大堂的灯光熄灭了一盏,才缓缓启动车子。
第二天早上8点多,舅舅家楼下,顾临川站在台阶上,黑色相机包斜挎在肩头。
舅舅陈晓枫拎著教案包,镜片后的眼晴闪过一丝狡点,状似无意地开口:“一会儿带茜茜多逛逛,別老在西湖边打转。”
舅妈陈静雯笑著帮腔:“就是,茜茜来了这么多次,你就带她在西湖边走了好几圈,其他地方都不去啊?”
顾临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闷声道:“今天带她去灵隱寺—”
话还没说完,舅妈突然打断,笑意更深:“你该不会是因为明天要飞去巴黎见卡尔·拉格斐,紧张了吧?”
顾临川的身形瞬间僵住,声音闷得像被压实的雪:“哪有,你们想多了。”
舅舅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精明的光:“哦一一我懂了,你这是太紧张了,担心拍不好,所以去灵隱寺上香保佑一切顺利。”
话音刚落,陈思思和舅妈同时笑出声。
顾临川的指尖蜷了蜷,转身快步走向不远处的黑色奥迪,背影僵硬得像块门板,只丟下一句:“走了,再不出发来不及了。”
舅舅和舅妈对视一眼,笑得肩膀直抖。
陈晓枫衝著他的背影喊道:“午饭你们自己解决,我和你舅妈学校还有事!”
说完,舅舅和舅妈转身走向小区对面的浙大玉泉校区,教案包在阳光下晃出一道轻快的弧线,车內,副驾上的陈思思系好安全带,歪著头打量顾临川。她的目光像x光似的,把他盯得浑身不自在。
顾临川握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直觉告诉他,这丫头一会儿肯定要在刘艺菲面前抖落他的模事。
果然,十五分钟后,当刘艺菲和小橙子拉开车门坐进后座时,陈思思立刻绘声绘色地开始了“顾临川紧张实录”:“茜茜姐,你是没看到,我哥刚才被我爸妈调侃得连钥匙都掏不利索,还嘴硬说没紧张!”
刘艺菲眨了眨眼,唇角勾起一抹狡点的弧度:“顾老师,原来你这么担心拍不好啊?”
顾临川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敲,闷声道:“..·没有。””
小橙子凑过来,笑眯眯地补刀:“顾老师,別嘴硬啦,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你了。”
刘艺菲托著腮,目光落在顾临川紧绷的侧脸上。她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手臂:“放心,老佛爷夸你镜头里有『诗性的孤独』,可比夸我穿香奈儿好看真诚多了。”
顾临川的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一下,又迅速压平:“—嗯。”
车子沿著灵隱路缓缓行驶,路旁的梧桐树投下斑驳的树影。陈思思和小橙子在后座嘰嘰喳喳討论著巴黎的行程,而刘艺菲则安静地望著窗外。
飞来峰停车场挤满了旅游大巴。
顾临川排队买完套娃一样的门票,接著一行人排了半个小时队,终於踏入灵隱寺山门,香火气息扑面而来。
大雄宝殿前人潮汹涌,游客的喧譁声与诵经声交织成一片。
小橙子压低声音道:“茜茜姐,人这么多,要是被拍到了肯定上热搜———”
刘艺菲却满不在乎,拽著顾临川的手腕就往人群里挤:“拍到再说,走,上香去!”
顾临川被她拉著,任由她牵引。小橙子和陈思思对视一眼,无奈地跟上一一这两人似乎根本不在乎被拍。
四人好不容易挤到香炉前,刘艺菲点燃三烂香,双手合十,闭眼默念:“保佑爸妈家人身体健康,一切平安顺遂。”
顿了顿,又偷偷加了一句,“再保佑大冰块这次巴黎拍摄一切顺利。”
她悄悄睁开一只眼,臀见顾临川也闭著眼,神情虔诚而平静。
上香结束后,四人绕过拥挤的大雄宝殿,沿著石阶向药师殿走去。刘艺菲突然转身,笑眯眯地问:“你们都许了什么愿?”
顾临川闷声道:“保佑这次去巴黎一切顺利。”
刘艺菲噗一笑,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顾老师,你这愿望也太直白了吧?”
陈思思举手:“我也是!希望哥別紧张到同手同脚!”
小橙子点头如捣蒜:“加一!顾老师要是紧张得把相机摔了,茜茜姐肯定要心疼死。”
顾临川硬邦邦地丟下一句“胡闹”,转身往药师殿走去。
刘艺菲小跑著跟上,发梢被风吹起,扫过他的手臂,触感微痒。
药师殿前,陈思思和顾临川这两个本地人开始为刘艺菲详细讲解殿內的歷史与典故。
“顾临川,”刘艺菲轻声感嘆,“你懂得真多。”
顾临川停下脚步,回头递求刘艺菲。墨镜遮住了她的眼睛,但还是能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专注而沉静。
“是我爸妈教的。”他轻声说道,语气里带求一丝怀念。
刘艺菲突然摘下墨镜,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眼眸一一像是平静的湖面下暗流涌动,藏求太多她读不懂的情绪。
两人一时无言。远处传来游客的喧闹声,打破了这一刻的静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