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艺菲站在门边,看著这个平日寡言的男人对著照片絮絮叨叨一一说明轩怎么软磨硬泡,说索尼世界摄影大赛的投稿,甚至说起中午那盘甜过头的西湖醋鱼。
每一个字都带著笨拙的温柔,像在弥补过去几个月没能说出口的思念。
当顾临川终於停下时,刘艺菲鬼使神差地走上前,从他手里接过相框,照片里的三口之家穿著巨蟹座t恤,笑容比西湖的阳光还灿烂。她深吸一口气,直视照片中顾临川养父母的眼睛:
“叔叔阿姨,我会照顾好他的。”声音轻得像嘆息,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坚定,“虽然这傢伙又倔又闷,还总躲著我顾临川猛地抬头,瞳孔微微震颤。刘艺菲假装没注意到他的视线,把相框塞回他手里:“走啦,再磨蹭舅妈该打电话催了。”
下楼时,园里的陈思思和小橙子正举著手机与黄玫瑰自拍。
见两人下来,陈思思促狭地眨眨眼,朝著客厅里的刘艺菲喊:“茜茜姐,我哥没在楼上哭鼻子吧?”
“陈思思!”顾临川耳根微微发烫。刘艺菲大笑著拽过他手腕,冲园里喊:“走啦,回去吃饭!”
锁门声响起时,顾临川忍不住回头。暮色中的別墅像一幅褪色的水彩画。
一只温暖的手突然握住他的手。刘艺菲没有看他,只是望著远处的五云山轻声说:“下次来,我们给玫瑰修修枝。”
顾临川证了愜,指尖无意识地回扣住她的手。
黑色的奥迪缓缓驶离九溪玫瑰园。后视镜里,別墅的轮廓渐渐模糊,而副驾驶上,刘艺菲正哼著歌把玩那镜头造型的项链。
顾临川握著方向盘的手微微出汗,却不再像从前那样,害怕这束光会突然消失。
回到求是村时,暮色已经笼罩了整片天空。梧桐树影婆娑,路灯次第亮起,为路面铺上一层暖黄的光晕。
四人刚踏进12幢单元门,就闻到空气中飘荡著炒米麵的香气,混合著鱼丸汤的鲜香,让人食指大动。
刘艺菲走在最前面,橙的香水味在狭小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她推开门的瞬间,玄关门口,橘猫小胖正蹲在自己的猫食盆前,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吃著一一等等,炒米麵?
“它怎么在吃这个?”刘艺菲惊讶地蹲下身,指尖轻轻点了点小胖的脑袋橘猫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埋头苦吃,尾巴尖愉快地翘起陈思思脱了鞋蹦进来,见状哈哈大笑:“茜茜姐你不知道,小胖可精了!每次家里吃炒米麵,它都要分一份。”
她蹲到刘艺菲身边,压低声音,“我妈说它上辈子准是只杭城猫。”
厨房里传来锅铲碰撞的声响,舅妈陈静雯探出头来,额前的碎发被蒸汽薰得微微潮湿:“回来啦?都盛好了,赶紧洗手吃饭。”
餐桌上,四碗三鲜炒米麵冒著热气,旁边上鱼丸汤,撒著碧绿的葱。
刘艺菲深吸一口气,肚子不爭气地“咕”了一声。
顾临川最后一个入座,习惯性地选了离刘艺菲最远的位置。
他刚拿起筷子,舅舅陈晓枫就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著促狭的光:“川啊,今天中午你们吃什么了?”
筷子“啪”地掉在桌上。
舅妈敏锐地眯起眼:“你们不会又炸厨房了吧?”
“才没有!”刘艺菲立刻反驳,却在眾人质疑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她撇撇嘴,指尖绕著发梢,“就是—龙井虾仁的茶叶放多了一点点,四季豆火候过了那么一丟丟—”
“西湖醋鱼甜得能死蚂蚁。”顾临川冷不丁补刀。
“顾临川!”刘艺菲抓起餐巾纸团成球砸过去,被他偏头躲开。纸球不偏不倚砸中吃完饭溜到餐厅的小胖的脑袋上,橘猫不满地“喵”了一声。
陈思思和小橙子已经笑得前仰后合,舅舅的眼镜滑到了鼻尖,舅妈则无奈地摇头:“我就知道。你们四个,一个会做饭的都没有。”
“我有进步!”刘艺菲不服气地留了一勺鱼丸汤,“至少鸡蛋羹很完美!”
“那是因为我哥偷偷调了火候。”陈思思小声嘀咕,被顾临川瞪了一眼,晚餐在笑声中继续。刘艺菲注意到顾临川虽然依旧话少,但肩膀的线条比从前放鬆了许多。
当舅妈说起他小时候第一次拿相机就把胶捲全曝光的模事时,他甚至没有像往常那样窘迫地离席,只是低头吃著炒麵。
饭后,刘艺菲和小橙子坐在沙发上看综艺节目。
顾临川被舅舅叫去书房討论索尼摄影大赛的投稿细节,陈思思则抱著小胖在阳台打电话。
九点整,刘艺菲伸了个懒腰站起身:“舅妈,我们该回酒店了。”
舅妈从厨房出来,手里拿著一个纸盒:“带著当宵夜,我自己做的桂糕。”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书房,“临川,別聊了,送送茜茜她们。”
黑色的奥迪驶出求是村,融入杭城夜晚的车流。刘艺菲坐在副驾驶,望著窗外发呆。
后座的小橙子已经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地像只小鸡仔。
“机票我订好了。”刘艺菲突然开口,“4號上午10点,杭城直飞巴黎。”
顾临川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收紧,骨节泛白。后视镜里,他的眉头微微起,像是想到了什么令人焦虑的事。
刘艺菲歪头看他,突然露出狡点的笑容:“顾老师,明天要不要去灵隱寺上个香?保佑这次拍摄一切顺利?”
“胡闹。”顾临川的声音闷闷的,“我不迷信。”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霓虹灯光透过车窗在他侧脸投下变幻的色彩。刘艺菲注意到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睫毛在眼下投下细小的阴影。
不多时,车子缓缓停在香格里拉酒店门前。
小橙子揉著眼睛下车,刘艺菲刚要推门,顾临川突然开口:“其实明天也没什么事。”
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可以去上个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