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
这焚寂到底...
族中的那些记载...
婆婆的口述...
当年的那些事情...
大哥的遭遇...
休宁大人的誓死不悔...
乌蒙灵谷的奋力一搏...
这...
这全然是...
一瞬之间,无数个念头在风晴雪的脑海中窜过。
然而,风晴雪却并未在这么一堆杂乱之中找寻到可供攀援的线索。
直到想起了有一件事,风晴雪才找到了欧阳少恭这般说可能的原因:“所以,这是他自被姑获鸟抓伤之后,大师兄只是去给他寻了修复伤口的药膏的原因?”
欧阳少恭平复下情绪,睁开眼来,浅浅叹了口气:“我曾给过他药膏,但有煞气存在,他的伤口很难愈合。也是内服与外敷相结合,我才艰难地让他伤口尽量快些好。大师兄去给他寻找药膏一事,我也听说过。那时,他有些介意我们之间走得比较近,遂此事我也不好过问。若是连大师兄都要去给他寻找药膏,而不是采用他们道家寻常的修复术,那大抵就应该与我的猜测相差无几了。”
风晴雪不明所以:“猜测?什么猜测?”
欧阳少恭抿了一下唇,抬手握住茶盏,食指在那茶盏的边缘来回慢慢游移:“...我...其实,在昆仑山上的时候,见得他被姑获鸟抓伤的那个伤口之时,我就有些奇怪。他的伤口上不仅仅有姑获鸟的毒液,也有不同于姑获鸟毒液的一股阴煞的气息。然而,他是男子之身,本应阳气旺盛。再想想靠近他的时候,所感觉到的那种不同于周遭的人的那种热气,我就感觉到更加古怪。尤其是与大师兄相比,那就更加凸显这种情况。站在大师兄的身边,哪怕是有一两步的距离,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有一股温热的气息。这是体魄强健的男子才有的。分明他有与大师兄恐怕难分伯仲的剑术,按说也应该跟大师兄一样,但...经过几番研究,我便猜测,他的这种情况应该是煞气与清气相争,消耗他的命气,导致的。而大师兄对此,所猜测的,也应该是他的身体不过是外强中干,若是用属阴的水系术法去帮忙可能会更糟,才采取了外敷的方式。他...在昆仑山的日子,其实过得并不好。”
抬眼看向风晴雪,食指对茶盏的摩挲停了下来:“你不觉得,相比上一次与你见面,他好了很多吗?”
风晴雪暗暗思索一番:“...确实壮实一些了,脉象上也好了些。”
眉头紧皱:“可...他不可能一直待在红尘啊~肇临的事情,总归会得到解决,他也会得到沉冤昭雪。再说,天墉城那里,有他的师父在,有大师兄在,即使这红尘再好,他又能够呆得住多久呢?尤其,大师兄的师父不是他的养父,而是他的师父。若是养父,以他的年岁,实际都已经独立了。即使真的离家出走什么的,也没有任何关系。而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执剑长老对他的一切具有绝对的掌控,包括大师兄的生死都由执剑长老一手掌控。他就算再眷恋红尘,执剑长老一声令下,他也只能回去。”
欧阳少恭微微低头,似是顿了一顿,这才缓缓道:“...此事,我倒是觉得晴雪多虑了。我相信,没有哪个师父是不疼爱徒儿的。若是他在红尘中比在天墉城快乐,执剑长老定会愿意放手的。”
风晴雪又一次捧住了茶杯,不过力道却有些大,连同那指节都跟着泛了白:“少恭...你何以如此确定?”
欧阳少恭抬起头来,眼神渺远:“呵~这倒也不是我确定,而是近日发生的一件事情让我想明白的。我有一位总角之交...”
看向风晴雪,目光诚挚:“你看,如沁是不是很像执剑长老所处的情况?只不过,如沁是个女子,是个尚在闺中的女子,哪有执剑长老看过的春花秋月多?遂还是纠结占了多数。执剑长老看了那么多的春秋,比之你我,恐怕更能理解何为道法自然。”
风晴雪抿了抿唇,手上的力道也跟着松了:“倒也是。”
欧阳少恭又一次执起茶壶,将茶盏续上:“再说,天墉城那个地方,只要有陵端和其喽啰在一天,他恐怕也不会想要回去的。而陵端自三岁被掌教捡到,就一直待在天墉城。他的所有记忆都是天墉城给他的,他也视天墉城是他唯一的家。即使屠苏得到沉冤昭雪,怕是...大师兄夹在中间,也很为难...”
言罢,缓缓放下茶壶。
风晴雪松开茶杯,双臂抱膝,脸上透着郁闷:“是啊~我真是想不通,陵端到底为什么那么讨厌他?明明他那么好~”
欧阳少恭掩面轻笑:“呵~那是因为晴雪是个大气的姑娘,巾帼不让须眉。自是不能体会那心比针鼻还小的善妒女子是何等心思~”
风晴雪一惊:“啊?!”
不解:“善妒?”
莫名:“善妒女子?”
错愕:“少恭,你这比喻似乎...”
欧阳少恭冲着风晴雪抛去一个眼神儿:“不信的话,我就说说,晴雪大可看看像也不像。”
拿起茶盏,轻轻摇晃:“这善妒的女子,心眼小,又非常喜欢拈酸呷醋,非常喜欢小题大做,非常敏感,一丁点的事也能翻出惊涛骇浪来,喜欢告小状,喜欢口不择言,喜欢...”
风晴雪忍不住地搓了搓手臂,估摸着是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等等!少恭你别说了,还真的是很像~”
欧阳少恭浅浅饮下一小口茶,又冲着风晴雪轻微扬了一下眉:“现在,晴雪就大概能够理解,他们之间的矛盾是怎么产生了的吧?”
风晴雪仰起头来,看向船舱顶部,无语地摇了摇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欧阳少恭敛了敛眉:“其实...我也不太明白,陵端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作这样一副模样?”
喉头梗了一下:“他这样,甚至一度让我觉得他很可怕。”
风晴雪不解地看向欧阳少恭:“很可怕?”
欧阳少恭也看向风晴雪,微微点头:“是啊~其实,师兄弟之间有点摩擦,有点矛盾什么的,都很正常。就像牙齿和舌头,平常总在一起,肯定会多多少少有点磕磕碰碰的。但这些并不是什么原则上的问题。理应没有什么血海深仇般的矛盾。没有被剑仙收为弟子,这只能说明资质不够,或是没有缘分。一时慕艳嫉妒一下,也就罢了,哪有变作这种给人使绊子的?就算使绊子,师兄弟之间相互胡闹也就已经够了,哪有还搬到掌教长老面前去的?”
皱紧了眉,隐隐咬牙:“他这么做,摆明了就是要赶尽杀绝。”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说,屠苏不过就是天赋高了些,与执剑长老之间有些缘分,却要承受这些,是不是也太过分了些?”
听了欧阳少恭的话,风晴雪深以为然。
想起有些怪诞的事情,风晴雪有些怔然:“他...恐怕是鬼迷心窍了吧~”
欧阳少恭浅浅品味着:“鬼迷心窍?”
忽而爽朗一笑:“晴雪这个说法,倒是深得我心~”
风晴雪朝着欧阳少恭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欧阳少恭抿了口茶,摇头叹息:“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