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等秦琛回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沉殇傻愣愣地趴在吧台上,满脸绯红,服务生不停地冲着她说这些什么,她却只知道一个劲儿地“啊啊啊?”
秦琛又是好笑又是好气,也幸亏之前服务生是看着沉殇跟着秦琛两个人进来的,多少给点面子,不然就她现在这样烂醉如泥的样子,早被一些不法分子给拖走了!
秦琛走过去,付了钱,扶起沉殇,她虽保留着些许清醒,但是也醉了七八分,连眼珠子都转得比平时慢了些。看见秦琛,刚准备站起来,脚下一软就往下落,还好秦琛眼疾手快将她抱住。
沉殇也不说话,呵呵傻笑,任由秦琛扶着。
秦琛呵责地弹了弹沉殇的脑门儿,沉殇迷迷糊糊的,只觉得拳头砸在棉花上似的,力气都没了,秦琛弹自己的脑门儿也没什么感觉,蜻蜓点水似的。
秦琛将沉殇小心翼翼地背在背上,出了“树下”,夜风轻轻一吹,背上的沉殇已经清醒了一大半。
“放我下来吧。”沉殇在秦琛的耳后轻声道。
秦琛不肯,背着沉殇一直沿着车道走了好久,直到走到了江边,看到长椅,秦琛才万分不舍地将沉殇放在了长椅上,自己也坐在了旁边。
河岸,长凳,两个并肩观望的人。
深夜的安河桥边,凉风习习,河面上波光粼粼,万千渔火,五光十色,好像能够折射出Q城一整年的兴旺。
“你的车呢?”沉殇转头问秦琛。
“叫阿大送回去了。”秦琛淡淡道,见沉殇两手环抱揉了揉冰凉的手臂,便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沉殇的身上,顺便替她紧了紧领子。
沉殇看了秦琛一眼,“哦”了一声,两人便再无他话。
沉殇的思绪在安河水的涤荡中渐渐清晰起来,秦琛也就静静地坐在她的身旁等待着她的清醒。他知道,当她醒来以后要走的回头路,他的能相伴。
他们的关系,只能偷偷滋长在黑暗之中,无可示人,苟且偷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江边的渔火熄了一盏又一盏,亮了一次又一次,沉殇终于打破了这份宁静,缓缓开口:“我该回去了。”
秦琛没有多言,也没有提议自己送她回去,而是走到路边去帮她叫车。
将沉殇送上出租车后,秦琛也叫了一辆车,默默地跟在沉殇的车子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
到了离沉殇和周琳琳所住的小区还有一条人行道的距离时,秦琛让司机径直驶离,与沉殇的车辆擦身而过。
沉殇看着身后秦琛所在的车辆从另一个方向驶远,心里竟涌动开来莫名的情绪来。
司机将车最后停在瀚林小区外,因为之前秦琛已经付过钱,沉殇从车上下去后,直接进了瀚林小区。
黑暗渐渐包裹了整栋建筑楼,沉殇眼前一片恍惚,脑袋里却愈发清醒。
她在楼下,经过花坛边的时候,随手捡了一块小石头捏在手里。石头上还残留着些许湿润的泥土,紧紧地将其攥在手中,粘腻的土渍就融化在掌心里,逐渐温热。
沉殇的脑袋就像被煮沸了的火锅一样兴奋,她踩着虚实不稳的步子上楼,就像是踩在松软的棉花上,如沐云端。
总算走到了四楼,沉殇借着酒劲儿,假装自己是一个醉汉,亦或是一个淘气的顽童,将小石头用力地砸向楼道里的灯。灯泡应声破碎,沉殇一个激灵,跟打了鸡血似的一口气冲上了顶楼的天台,躲进一片黑暗之中。
那声巨响好似引起了一点小小的轰动,但是很快便平息了下去,人们再次回归于睡梦之中,睡得安稳。
沉殇一个人,蹲坐在无人天台的角落里,背靠着冰冷坚硬的水泥墙,两手环抱着双膝,手掌上还残留着粘腻肮脏的泥土,时刻提醒着自己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四周一片黑暗,天台上一片空旷,除了裸露在外的管道和钢筋,只有无边无际的空。
小区里面种植的花草树木好像在夜里都活了过来,在夜风的吹拂下,发出轻微的响动。树影婆娑,斑驳的影子也会动,仿佛活了过来,跟着沉殇做游戏。
她有一颗饱满的灵魂,还有天地万物为伴。
她从不孤独。从不因为独处黑暗而感到孤独。黑暗让她觉得安全。
沉殇也不知道自己在天台上坐了多久,知道楼下除了人们入睡时的鼾声,已经再听不见任何多余的声响。沉殇这才沿着水泥墙,慢慢地直起身来。
她静静地走下楼,像一缕幽魂。
她走到401室,开门,进屋,关门,几乎没有声响,甚至没有惊动早已熟睡的周琳琳。
黑暗无时无刻肆无忌惮地吞噬着每一个人的心脏,只有在黑夜中仍旧保持清醒的人们方能得以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