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抬起头,望向流云城更深、更黑暗的角落。
眼神疲惫,却燃烧着不肯熄灭的火焰。
这只是一个开始。
她还要变得更强,赚更多的灵石,活下去……直到,有资格再次站在他的面前。
八块下品灵石,带着血腥味,紧贴在花见棠胸口。她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在流云城阴暗的巷道里蹒跚,寻找着最廉价的落脚点。
最终,她在靠近城墙根的一片窝棚区,用一块下品灵石,租下了一个只能勉强容身、四面漏风、散发着霉味的破棚子,租期十天。
将剩下的七块灵石藏好,她瘫在铺着干草的地上,连处理伤口的力气都没有。肩膀、手臂、后背,火辣辣地疼,那是裂金爪留下的印记。煞气在体内微弱地流转,带来一丝冰凉的镇痛感,却也加剧着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不能睡。她强迫自己坐起来,忍着剧痛,检查伤势。伤口很深,皮肉翻卷,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青黑色,是金系灵力残留的侵蚀。普通的金疮药恐怕效果不大。
她想起了那本破旧的药草图鉴,想起了黑岩山里那些常见的止血草。或许……可以去城外的山林碰碰运气?能省一点是一点。
休息了半个时辰,恢复了些许力气,花见棠用撕下的衣摆粗略包扎了伤口,遮住满身狼狈,再次走出了窝棚。
流云城依山而建,城外不远便是连绵的山林。这里不像黑岩山脉深处那般危险,但也并非全无风险。
花见棠不敢深入,只在边缘地带仔细搜寻。凭借着图鉴上的记忆和小白(玄魇)曾经无意中指点过的一些特性,她运气不错,找到了一些常见的止血草和一种能缓解灵力侵蚀的“清灵叶”。
回到窝棚,她将草药捣碎,敷在伤口上。清灵叶带来一丝凉意,缓解了灵力侵蚀的刺痛,但伤口愈合的速度依旧缓慢。炼气三层的身体,自愈能力太差了。
接下来的几天,花见棠的生活变成了固定的模式——白天去血斗场当“试招人”,晚上回来敷药、调息,偶尔去城外采药。
血斗场的工作,每一次都是在刀尖上跳舞。她遇到过测试毒掌的,遇到过挥舞重锤的,甚至遇到过御使低阶妖兽的……每一次上台,她都拼尽全力去躲、去扛,将体内那缕微弱的煞气运用到极致。
她发现,这煞气虽然属性阴寒霸道,但在防御方面,尤其是对抗五行灵力侵蚀时,有着意想不到的韧性。也正是靠着这点韧性,加上她一股不要命的狠劲,她一次次从台上活着走了下来。
身上的伤添了又添,旧伤未愈,又叠新伤。赚来的灵石,大部分都用来购买了效果更好的伤药和补充体力的粗劣丹药。她不敢乱花,每一块灵石都算计着用。
她的气息在生死边缘的磨砺中,变得更加凝实,那缕灰色的煞气虽然总量被封印限制,却愈发精纯、凝练,运转起来如臂指使。她的眼神也愈发沉寂冰冷,看人时,总带着一种下意识的审视和防备,像一只受伤后极度警惕的幼兽。
偶尔,在深夜伤口的刺痛中,她会想起那个银发金瞳的身影。想起他冰冷的话语,想起他弹指间灰飞烟灭的强大,也想起……他失控时那双赤红的眼瞳,和最后那句低沉的“抱歉”。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
而自己这条路,又到底能走多远?
这些问题没有答案。她只能将所有的迷茫和软弱,都压在心底,化为第二天走上血斗台时,那不顾一切的狠厉。
这天,花见棠接了一个颇为奇怪的活儿。雇主是一个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的修士,修为在炼气八层左右。他不测试法术,也不测试法器,只是要求花见棠站在台上,运转她全部的“灵力”(他以为是灵力),承受他一种特殊的精神冲击。
精神攻击?花见棠心中警惕。这类攻击最为凶险,直接损伤神魂。
但报酬给得很高——二十块下品灵石!
她需要这笔钱。她看中了一本在黑市流传的、据说能锤炼意志、稳固心神的《冰心诀》残篇,要价十五块灵石。有了它,或许能更好地抵御煞气对心神的侵蚀。
“我接。”花见棠走上了台。
那斗笠修士也不废话,见她准备好,便抬起手,指尖萦绕起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波动。
“镇魂!”
他低喝一声,一股强大的、充满了混乱、恐惧、诱惑种种负面情绪的精神力量,如同潮水般朝着花见棠冲击而来!
花见棠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瞬间出现了各种幻象——雷烈狰狞的脸,黑煞教徒诡异的怪笑,子书玄魇赤红的双眼,还有……小白无助哭泣的模样……无数嘈杂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嘶吼、尖叫!
她的意识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瞬间就要被吞没!体内那缕煞气也受到了刺激,开始躁动不安,隐隐有反噬的迹象!
不行!不能迷失!
她死死咬住舌尖,剧痛让她获得了一丝清明。她疯狂运转起那缕灰色的煞气,不是去对抗,而是……引导!
既然煞气能侵蚀心神,那是否也能……吞噬这些外来的精神力量?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煞气本身就会影响心智,再吞噬这些负面精神力量,无异于饮鸩止渴!
但她没有选择!
她放开了一丝对煞气的压制,任由那灰色的能量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主动迎上了那股混乱的精神冲击!
“嗤——”
仿佛冷水滴入滚油,两股性质都有些相近的负面能量猛烈碰撞、交织、相互吞噬!
花见棠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瞬间变得灰败,七窍甚至渗出了丝丝血迹!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撕成了两半,一半在无尽的负面幻境中沉沦,一半在煞气的冰冷暴戾中冻结!
那种痛苦,远超肉体上的伤害!
台下的看客都屏住了呼吸,有些人甚至不忍地转过头。这种精神层面的对抗,凶险程度更胜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