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这架势,二哥就过来低声劝我:“夭夭,不可以这样对妈妈。”
“二哥,她自己做了新衣服却不做给我们穿!”
我立即向二哥告状,借新衣服的事向他煽风点火,希望他能站在我这边。二哥也很疼我,但他更多的时候是向着妈妈的,我不能不先下手争取他。
二哥却什么也不说,把我拉回自己屋里:“夭夭,你不能这样和妈妈吵,这多伤她的心啊!”。
“可她自己做新衣服穿却不做给我们穿!二哥,妈妈会不会像嫣红妈妈那样不要我们了?我想爸爸!”
提到爸爸,泪水就在眼里打转,二哥也红了眼圈:“不,妈妈不会的!”
我还想喋喋不休的向二哥告状,告诉他妈妈的阴谋,却听见妈妈屋里传来断断续续压抑的哭声,哥哥立即就走过去,很久没有出来。
那天晚上我没有心思吃饭,二哥哥把饭菜端进妈妈屋里,又原封不动的端出来。二哥一直留在妈妈屋里,很晚的时候才从房间里出来,看见我还在对着作业发呆,就问:“夭夭,你饿了吧?我把饭菜热了你吃些吧。”
“不,我不想吃!凭什么她给自己做新衣却不做给我?”
哥哥难过地说:“妈妈哪里在做新衣服啊,她改的是旧衣服!”
“我的衣服又旧又短,要改也该是改给我穿!”我不依不饶。
二哥沉默了,看着我,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样子,过了很久才说:
“夭夭!你知道吗,妈妈改的那件衣服是爸爸生前最喜欢看她穿的,是妈妈留下来纪念爸爸的!她一直收藏在箱底,不是万不得已,怎么舍得拿出来把它改掉呢?你知道妈妈改旧衣服时心里有多难受吗?她每动一剪子就跟剪在她心上一样!”
我心里震动一下,沉默了。
我已经好久不玩玻璃弹珠了,可徐风送我的玻璃弹珠我还珍藏在一个瓶子里,就放在柜橱上,抬眼就能看见。没事的时候我会拿下来看看,像回顾过去一起游戏的美好时光。
哥哥叹口气:“你还小,有些事情妈妈不方便给你知道,但是我觉得你已经不小了,该懂事懂点大人的心情了!你一定要记住了,无论是妈妈还是我,我们都和爸爸一样爱你,虽然各人方式不同;我们给你的一定是我们拥有的最好的,哪怕它只是玉米菜叶粥!”
我默然了,虽然不是很懂得妈妈心里的那份感情,但看着二哥认真严肃的样子,还是开始后悔自己闹人的架势。
“妈妈在市里教书,没有身像样的衣服出入,也要干净利落。妈妈身上的衣服实在穿的不成样子,没有办法,这才翻出她做姑娘时的旧衣服改了穿。你好好想想,最好去跟妈妈道个歉。”
二哥说完进了自己的房间,我一个人坐着,真实地感到很孤立。
要不要跟妈妈道歉呢?这可是二哥的意思,不道歉,显然二哥是不满意的,我会因此失去这个两边倒的同盟军;可是要说出道歉的话我的自尊心会很受打击,再说了,我做的是不对,可妈妈也有不对的地方呀!
但我闹人总归是不对的,大人们通常是这样教训小孩子的,何况她是辛辛苦苦照顾我们的妈妈!
如果没有妈妈,我们会不会也像小嫣红一样?这样想着很让我后怕,良心很不安,自尊心很烦躁,上床后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这真是个头疼的问题。
睡不着就爬起来,把装玻璃弹珠的瓶子拿到手里仔细端详,一颗颗倒出来摆放在桌面上,看着它们在灯光下发出好看的光泽。
徐风给我这些玻璃弹珠时它们颜色很鲜亮,现在看上去依然像新的一样。曾经有很多人想换我这些玻璃弹珠,他们拿我喜欢看的小人书,女孩子玩的橡皮筋,还有最近拿来的画纸和颜料,我都没有动摇。要知道,一旦交换了,就没有什么能证明徐风对我的好了。
我突然就为妈妈感到难过了。爸爸去世后,为了生活,妈妈把可以变卖的都卖了,这唯一留作纪念的衣服结果也不能存留;在她怀着痛苦的心情做修改时,我还误会她,不解人意的和她大闹,她心里该有多苦多难受啊!
明天还是向妈妈道歉吧。
一旦下了这样决心,良心即刻得到安宁,于是抱着玻璃瓶沉沉的睡着了。可是当我第二天早上看见到妈妈穿上那件修改过的衣服,心里立即浮起不知是针对谁的恨意,一口恶气堵在心口。
看着妈妈穿这那件改过的过时的使她显得年轻几分的衣服,我出尔反尔了,心里恨恨地想,妈妈昨天刚改好今天就当我面穿上,这不是故意刺激我吗?这样想着我更生气了,早饭也不吃,趾高气昂的从妈妈面前盛气凌人的走出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