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沈青梧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的表情再次凝固。
“假的部分是,”她语气依旧平稳,还带着些无辜,“此举是为了救赵将军的性命。”
“救他性命?”皇帝疑惑。
“正是。”沈青梧向前一步,目光扫过堂上诸位审案官员,柔声道,“当时赵将军在鹰嘴峡受伤,伤口沾染了敕勒族叛军所用的、一种极为阴损罕见的混合毒药。此毒歹毒无比,毒性蔓延极快,若不及时将染毒肢体彻底切除,毒素会随血液上行,不出一日,便会侵入心脉,药石无救,必死无疑。”
她看向赵铁山,无奈叹息:“当时随行军医束手无策,周副将亦束手无策。是我,在检查了赵将军伤势和毒素特性后,判断唯有断肢,方可保命。周副将起初不忍,是受我催促他才肯动手。敢问赵将军,若非如此,你如今可还有命在此,向陛下哭诉?”
赵铁山被她这番有理有据、冷静至极的陈述噎得一滞,随即更加激动地嘶吼:“你胡说!什么混合毒药?我只是崴脚而已,分明是你们两个要害我!”
沈青梧双手捂住胸口,面色痛心:“断你双腿不是经过你同意吗,赵将军怎么突然反过来咬我一口?我与你无冤无仇,甚至之前都不认识,为何断你的腿,对我有什么好处?”
“哼!你就是想为烈风军报……”
赵铁山的声音戛然而止。
沈青梧装傻追问:“报什么?”
他那句话说出来,就等于承认了他故意针对虐待烈风军。
“你……”赵铁山显露出些许心虚,“总之就是没有毒。”
军医远在北境,他甚至没办法找军医对峙。
沈青梧深深叹息,面色痛心:“医者仁心,赵将军,我实在不知你为何污蔑攀咬于我,甚至不惜颠倒黑白,将救命之恩说成残害之举。是你自己心虚,想要混淆视听,逃避真正的罪责?还是……”
她猛地转头,目光如电,射向一旁脸色微变的郭显荣:
“还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试图将水搅浑,转移陛下和各位大人的注意力,好让你那‘为国巡边’的荒唐说辞,听起来更可信一些。”
“郭尚书。”沈青梧直接点名,语气无辜,“你与我在城门口因赵将军之事便有争执,昨日在丹门又因药材之事再生冲突。今日赵将军这番与之前供述截然不同、突然将矛头对准我个人的激烈指控,不会跟你有关系吧?”
她软绵绵的直接反客为主,将郭显荣也拖入了漩涡中心。
“你……你血口喷人!”郭显荣又惊又怒,猛地站起来,“沈青梧,你休要胡言乱语,污蔑朝廷命官!”
沈青梧抚着胸口洋装被吓到,踉跄后退一步:“我只是猜测,郭尚书不要激动。”
郭尚书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看见的沈青梧可不是这样的,他知道沈青梧在装,可他越激动,沈青梧就显得越无辜。
郭显荣也只能硬生生把火气按下去。
“反正赵将军的毒已经清除,无法证明。赵将军非说是我砍的,那我也没办法。”沈青梧无辜的躲到大长公主身后,模样可怜的像是受了天大委屈。
大长公主还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她。气的赵铁山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他说的都是实话啊,咋就没人信呢?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暴怒,再度重重叩首,额头撞击地面发出沉闷声响,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
“陛下,诸位大人!”他嘶哑着嗓子,声音里带着孤注一掷的悲怆,“鹰嘴峡之事,末将所言句句属实!末将的一切所为都是为了边境安宁,为了大晟国啊陛下!”
堂上众官员神色变幻。
赵铁山这番以退为进、大打忠臣感情牌的表演,确实动摇了一些人的判断。
他的说辞也有理有据,可这么说来就变成了个勘察失职的小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