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床边在地上坐着,伴着滴答滴答的时钟声一幕幕的回忆梦境,指针从4转到了6,我看着从窗帘缝隙投过的那缕阳光,支起身子从床头柜上抓下手机,锁屏界面上排满了方诹的消息,无非是关于下个月他要回国的事情,只回了一句注意安全,却又不小心撕裂了伤口,蹭了满屏的殷红。
回浴室冲了个澡,翻出药箱用绷带把手和手腕一起包住,换上衬衫,将绑带边角藏进衣袖,束发,牛仔裤,马丁靴,黑风衣,最后用半指皮手套盖住暴露的伤,拎起钥匙关门走人。
在梦里已经够软弱了,现实中就不要再让别人怜悯了。
刚来K大时我在学生处干了两个月,业绩还不错。十一月初后勤部的部长陈铭因为带着几个干事跟外校打架被记过处分,部长位置便也撤了下来,然而后勤部几个业绩好的干事也都跟着打了,这部长就成了空位。学生会里几个管事的一合计,不如找个新人去试试,不行再换,于是调职通知下来,就落到了我头上,想想也是难得的机会,我也没再推辞,便在后勤部当了便宜部长。
不过这倒是使我现实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变,高一那年发生的事情几乎全校都知道,因而很少有人敢跟我交流,方诹走后,我就彻底成了一个人。而这个便宜部长给我带来的剧烈膨胀的人际圈,实在是我求之不得的。
我回宿舍拿了几本书放在办公室里,算好了上课时间便打算跟着几个干事去吃饭,关门时手劲大了点,门把震到虎口,牵着伤口给我来了一下狠的,秘书钱琳看着我呲牙咧嘴的,担心的问,“貘貘你没事吧?手怎么了?”
“没事,就是震麻了,劲使大了。”
“咱们部长可是女神的模样女汉子的行动!不用担心啦!”陈铭凑过来,笑嘻嘻的对小琳说。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被撤职加记大过却依旧跟没事人一样天天在后勤部晃悠,对我的到来一点也不反感,接受程度之快就好像我本就是他的部长一样。
我攥了攥手,感觉并没有出血,放心跟他们胡侃了几句,便一起去了食堂。
“小琳,”我拍拍钱琳的肩膀,看着在窗口打饭的陈铭,低声问,“你们俩还没挑明呢?都看得出你们是两情相悦,还拖着?”
“貘貘……你这说的什么呀……”钱琳嘟着嘴咬下一口包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到现在都不肯说到底为什么打架,怎么问也不说整天插科打诨的不干正事,我现在看他是越看越气,还两情相悦呢,说不定哪天就让他磨没了……呃!”
我笑着递给她一杯豆浆,一边拍着她的背顺气,“你看气的我们琳子,我把陈铭按豆浆里洗澡去!等着我给你报仇啊!”
钱琳捂住我的嘴,“去你的,让他听见了不就成我先低头了么我非得逼他把事情交代清楚才行……”
我掰开她的手,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打架这种事,有时候自己也说不清原因吧,一股邪火上来就不由自主了,问不出来也正常。” 看见陈铭端着盘子环视,我朝他挥了挥手,“别为了这事错过对的人。”
“现在发生的大多数伤人案件都是激情杀人,他如果控制不了自己,我跟他在一起就找不到安全感。”钱琳看着朝我们走来的陈铭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转过头惊讶的望着那张熟悉的脸,那一瞬原本充斥着嘈杂的食堂突然寂静下来,仿佛有巨大的黑洞将一切吸食,声音、笑靥、人群,以及,这世界的颜色。我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见,眼前只有空白,我感觉自己在上浮,却不知道是什么在推涌着我,我挣扎,拼命想逃离,迎来的确是溺毙时的窒息和排山倒海的记忆。
即使潜意识里怎样逃避,这具破碎的身体永远忘不了那时的疼痛。
撕裂的记忆,封印在老旧的木盒里,一句话,就轻易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