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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刀剑乾坤 > 第三十九章 归途

第三十九章 归途(1 / 1)

 杨天池为秦问诊脉后,又给他的伤口敷了药。秦问洗净了一身的污垢,重新审视镜中的自己,仿佛一夜之间他已经写满沧桑,他望着几乎陌生的自己,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意与悲凉涌上心头。

杨天池道:“这几日外面风声很紧,还是尽快回沙岛吧。”

秦问回头望向杨天池,犹豫片刻,道:“我,我想再回京城一趟。”他的眼神里充满着希求与渴望,他道:“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杨天池叹了口气,无奈地点头。

京城一如既往的繁华,他们拉低了高耸的斗笠,行走在京城的街道上。隔着往来的人群,秦问在秦府前驻足,破落的宅院,冷清的门庭,早已不复昔日的繁盛。秦问回头问街边的小贩,道:“对面的那座宅子里的人呢?”

小贩一愣,看向对面,道:“您说秦将军啊!”

秦问点头。

小贩道:“你是从外地来的吧?唉,这事儿说来也真惨!自从秦时大将军被奸人害死以后,秦家小少爷也不知怎么回事,就被赶出了家门。秦家一连出了这么多事,白头人送黑头人,秦老将军也支撑不住,没多久,便向皇上辞了官,解甲归田了。”

秦问垂下头,黯然问道:“那他们去了哪儿?”

小贩笑道:“这种事情,我们小人物怎么会知道?”

秦问望着眼前人去楼空的宅院,他心中的那个家已然一去不复返。他忽而感到一种说不尽的心酸,他不明白,父亲为何走得如此决绝,永远地斩断了他们彼此之间的回忆与关联。

“可是到了今日,你我父子亦缘尽于此,你走吧。”

倘若真的父子缘尽,那么他只剩下做陌生人的资格了吗?连一个曾经的家也将不复存在,从此,他连追忆的地方都寻觅不得。

他仿佛用尽了自己二十年来所有的深情,来凝望着这个曾带给他无限欢欣与温暖的地方,然而回不去的过往,终究只是幻影,唯有无尽的凄清,方是真实。

他心底忽而闪过一丝微妙的感觉,他感到有一个人与他同样地注视着这个地方,抬眼间,一个月白色的身影映入眼帘。只是一个背影,他便已认出了她。她站在车水马龙之间,衣袂飘飘,清丽绝俗,宛若遗世独立。她依旧是昔日山上古亭下的那个白衣少女,而他,却已不复昨日少年。

司马蓁蓁此刻正与他一样,站在京城繁华的街道上,对着那座破落的宅院驻足凝望。他曾经朝思暮想的爱人就站在他的眼前,他却退缩了,不知从何时起,他已失去了向前迈出一步的勇气。他想起自己陌生的脸,早已非故人熟识的他,又如何去重唤昔日情爱?他仍然记着她临行前的回眸一笑,那是她留给他最甜蜜的回忆。而如今,她这样孤寂地站着,与他一般的落寞冷清。她在想什么?她在找他吗?她是否听到了那些传言?她是否会坚定不移的相信他?只要他上前一步,一切便有了答案。他攥紧的拳头渗出了汗水,他遭遇了太多猜疑,他背负了太多冤屈,因为这些无端的罪名,他已经在地狱走了一遭,他不知道,如今的他,是否还有资格重新站在阳光下,迎接他最向往的姑娘。

秦问的眼睛一直停留在司马蓁蓁的身上,直到她转身离去,消失在人海,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攥紧的拳头伸展开来,回头看向杨天池,道:“走吧。”这一行,他不再回头。

回到沙岛的时候,已至深秋,一年之前,他亦是在这个季节,离开故乡,来到这个地方。不曾想,短短一年之隔,此地竟将要成为他的故乡。

“秦大哥。”杨翩翩走来,她望着秦问,眼里充满了久别重逢的欣喜。

秦问看见他亲切的笑容,突然感到沙岛不再孤寂,他亦回以微笑,道:“翩翩。”

杨翩翩迈着轻快的步伐向秦问走来,眼见离他愈来愈近,却忽而放慢了脚步,她垂下头去,低声唤道:“义父。”

秦问转头看向身边的杨天池,只见他一贯温和的脸忽而变得严肃起来,他看着杨翩翩,微微点头示意。

杨翩翩抬头望着杨天池的眼睛,用一种极尽平静的语气说道:“义父,哥哥,你们能平安归来,翩翩便安心了。舟车劳顿,不如你们先稍事休息,待我去准备些酒菜,为你们接风。”

秦问望着杨翩翩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竟显得那般冷寂凄清。

是夜,秦问走在沙宫黑暗的长廊里,忽而亮起一点浅绿色的荧光,他的心仿佛在刹那间由它点亮,他跟着那只萤火虫一直走,穿过长廊,见到了倚在门前的杨翩翩。

秦问收起挂在唇角的微笑,他仿佛有些黯然,“对不起,萤儿它……”

杨翩翩轻轻挥手,那只萤火虫便飞到了她手中的锦囊里,她笑起来,抬手将锦囊举到秦问面前,道:“对于我来说,它们都是萤儿。”

秦问微微点头,拿起她手中发光的锦囊。

杨翩翩望着秦问,柔声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生命因为美好所以短暂,哥哥又何须在意呢?”

秦问看着杨翩翩的眼睛,四目相对,彼此已心领神会,他忽而得到了释然,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一抹微笑,道:“你说得对,我明白了。”他明白了她话里的深意,明白了她体贴的劝慰,明白了她温暖的鼓励,他要因此而振作,度过他短暂而珍贵的一生,绝不辜负生命的恩赐。

当一个人习惯了黑暗,那么黑暗便不再可怕,甚至可以从其中寻得光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沙宫的天窗里开始射进明媚的阳光,尽管依然阴暗,但有了阳光的浸润,这里已不再是暗无天日。而秦问此时,亦不再需要萤儿的引路,可以在沙宫中自如行走。

杨天一伤愈之后,便离开了沙岛,据他自己所言,白衣书生素来喜欢行走江湖,周游天下,不受羁绊。秦问一早赶去送他时,他已经站在漂流而去的小舟上向他挥手了。秦问只好同样地挥手告别,不知有多少个春秋,都在离别中流逝。

杨天池望着心不在焉的秦问,直到刀贴着他的颈前时,他方才惊觉。杨天池叹道:“你这样怎么行?”

秦问垂头道:“对不起。”

杨天池道:“道歉与后悔都换不回性命。”

秦问道:“是我的错,再来一回,我会集中精神的。”

杨天池收回兵器,问道:“在想什么?你和天一的感情看起来很深……”

“不深。”秦问本能地否认,他抬头看着杨天池,道,“若非他的舍命相救与一路陪伴,我也不可能活到今日。我始终欠他一份情义。”

“为什么要说‘欠’呢?”杨天池笑道,“亲人之间,是没有‘欠’的,所以自然也不会有‘还’。只是在你心里,究竟把谁当做亲人,于你自己而言,怕也还只是个未知数。”

“不。”秦问没料到自己的否定如此坚决,他方才明明已经否认了对杨天一的亲情,为何此时又如此坚决的否认?他望着杨天池,心下一惊,那一瞬间,他忽而发觉自己心中的父亲已变成了他的模样。他们血液相溶的一幕重现眼前,骨肉至亲,血浓于水,难道这便是他否认对杨天一的亲情的原因?亲情本应是建立在血缘上的,不论身处何方,相隔多远,血脉相连的人都会受着这血的指引重新凝聚在一起,这便是血缘亲情。他敬重杨天一,感激杨天一,然而对这位与他一同出生入死的叔父,他始终觉着欠他一份情义,而杨天池三番四次救他,他却不曾有这种感觉,或许他与杨天一之间所缺少的正是这种发乎自然的血缘亲情。那么,他与秦邺山之间,是否也同样少了这血缘亲情?因为没有血的凝聚,所以感情变得如此脆弱,一夕之间便可轻易斩断。所以,他们父子之间真得缘尽了吗?他找不到答案,只得任这纷繁的思绪随风飘逝。

听着呼啸的北风吹动水流的声音,他们在岛上的漫漫黄沙间一同练武,飒爽的身姿在夕阳下的晚风中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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