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请您说话吧,皇后陛下?”路德维希尖刻地说。
安雅愣住,嘴唇无法遏止地颤抖,泪水倾泻而下。就算显得冷漠,路德维希一向是小心翼翼而又彬彬有礼地温柔着,几乎从来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这曾让她以为他多少是喜爱她的,然而此时看来,她,他的妻子,在他心中的地位,甚至是不如那个女仆的。
“那双拖鞋是怎么回事?”路德维希又问海伦娜,声音已经平静下来。
安雅转头望着海伦娜,后者只是望着路德维希,说,“我当时只是查看了一下,觉得这拖鞋有些问题,”她又转向安雅,道,“请原谅。”
安雅被她最后的那句话一惊,海伦娜却已经向医生借来了剪刀,剪开了拖鞋脚跟处的鞋面。
一个女仆,竟能毁坏皇后的赠礼了么?
安雅呆呆地看着,海伦娜仔细地剪开布料,又尽量不让自己的手遮住路德维希和医生的视线。当她揭开鞋面,一根并不算细的针露了出来,那针放得仔细,只有脚踝因为体重而将鞋跟稍稍压扁时才会戳破鞋面,露出针尖。
安雅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从没有授意、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我听说这是您的礼物。”路德维希冷笑着对安雅说。
“我不知道——”安雅哭泣着跪在地上,徒劳地辩解着,“陛下,我没有做这样的事情!”
然而没有人理会她。海伦娜将拖鞋整个交给了医生,医生用镊子将那根针从鞋跟里拉出,安雅才看见,那针的末端还连着一个已经压扁的皮囊。医生将皮囊剪开,然后走向路德维希,低声对他说了些话,间或看了安雅一眼。
被冤屈的恐惧攫取了她。她听不清医生在说什么,只觉得医生在指控她。
“那真的不是我做的,”只有最后一点自尊抑制了她膝行到他脚边求他的冲动,“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医生已经说完,路德维希才抬起头来,说,“那您说是谁?”
他似乎只是随口说说,并不打算相信她说的任何一个字。悲哀、愤懑和疑惑中的安雅自然也并不能想到一个可疑的人,只是继续辩解道,“我只知道不是我……”
“就好像您知道是斐德莉卡推了夏洛特一样肯定?”路德维希冷笑道。
斐德莉卡的名字引起了安雅几乎出自本能的怒火。“斐德莉卡做的不对,要伤害您的孩子,我作为您的妻子,就一句都不能说么?……”凭什么呢,她抬起模糊的双眼,擦去止不住的泪水。“何况现在谁能证明,这就不是斐德莉卡做的呢?”
路德维希突然站了起来。安雅刚来得及感到极度的恐惧,喉咙已经被扼住。窒息感带来的眩晕突然袭来,耳边有嗡嗡的响声,其中夹杂着似乎是海伦娜恳求路德维希的声音。她本能地挣扎着去掰路德维希的手指,却只是徒劳。
意识正在缓慢地离开她。
[当路易松开手指的时候,安雅的身体软软地落在地毯上。莱因哈特医生赶忙过去查看,海伦娜惊惧地掩住嘴唇、站在旁边,芙蕾雅已经吓得哭出声来。
“陛下,……皇后陛下,已经死了。”医生说,阖上安雅的双眼。
所有人望着路易,路易望着安雅的尸体。
然后路易抬起头来,环视众人。
“我们什么都没看见。”海伦娜说。
次日,安雅皇后急病而死的消息传了出去。葬礼在又次日举行。半年后,路德维希皇帝与夏洛特·霍亨索伦举行婚礼,比他的第一次婚礼更加盛大,受到除了哈布斯堡家之外所有人的祝福。
从此,所有人各自幸福地生活着,直到永远永远。HE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