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还是让岳兄先来，我们按着兄弟年齿，一人联上四句，也便有一篇了。不拘格律，只是抒己情怀既可。”施舒定下了规矩。

“愚兄于诗文上确实草草，既然让我先起，只不过是抛砖引玉吧。”岳朗走近了窗，扶着栏杆，极目远眺，思索了片刻说，“有了四句。”

“快说来听听。”式淳催促着他。

岳朗清了清嗓子说：“悦哉有朋来，高阁同登临。晴空度青燕，书生志凌云。”

“好啊，我等逍遥如燕，壮志凌云，岳兄这起头是有气势的。且听我来四句。”施舒说着，便绕着阁心走了起来。

“施兄，你的腹稿打得浑圆了吧，这一圈圈走着，看得我的眼都花了，还不快说。”杨式淳发话了。

“别急，且听我这四句：逸兴化诗飞，……”

“这句化了王勃‘逸兴遄飞’。”岳朗道。

“……雅意入瑶琴。仰天且一笑，相视是知音。如何？”施舒吟完了，自负地笑着。

“能做施兄的知音人，真是荣幸。”箫儿也笑着说。

“好了，我抛了第二块砖，杨弟，该你了。”

“我……”杨式淳略显紧张，“有施兄的在前面，我们都不敢做了。”

“无妨的，畅所欲言皆可。”岳朗鼓励着他。

“嗯，那我就说了。今日竹林会，明朝雁塔名。文章传天下，揖让俱簪缨。”

“哎呀，要和杨弟相与也难，我们也不是簪缨，也不敢揖让你了。”施舒听了，冷笑一下。

“施兄，我说的是带我等金榜题名之后，自然都是簪缨之人了，现在么，是不打紧的。”杨式淳忙解释道。

施舒没有理他，只是说：“莫要断了，薛弟，快说出你的四句来。”

扬灵说：“今日相聚，虽不敢比古人风流洒脱，吾辈少年，也有那一份豪情在心，我说的是：兰亭曲水细，雩台南风清。长啸抒我意，咏歌乐我情。”

“直抒胸臆，好个豪情在心。秦弟，就待你做结了。”施舒这才畅快了。

“不敢，小弟斗胆续貂了。”箫儿踱了几步，斟酌一会，才说：“有了。月临春秋案，风过离骚经。此日登高意，岂叹白发生？”

“好啊，古人登高，多悠古悲秋，今日我等登高，偏不作戚戚之态，正青春年少，便要有青春年少的气势，秦弟这诗结得好，正合我意。”施舒说。

“我们这一联诗，也成了篇《登阁》，还需要有篇序才行。”岳朗建议道。

“序之事，自然当属岳兄。”杨式淳忙说。

“不然，我说过我们舍内不以年齿论，只以才情比。我推薛弟作序，定是不错。”岳朗说。

扬灵背着手构思一会说：“此处也无笔墨，我只说出了。”

“说吧，四个人的脑子做笔墨替你记着。”施舒说。

扬灵临着那高处来风，只觉心中一阵泰然，朗声吟道：“翠生生之春色可七八分，不识愁之少年有四五人，相携登阁，俯市井，眺远山，逗浮云，撩诗情。于是乎，为歌，为咏，为狂吟，不效悲秋之苦，偏喜沂水之乐，与天听，与地听，与知音听。足矣，谁言不吾知？”

“哎呀，真是绝妙好辞啊。为歌，为咏，为狂吟，与天听，与地听，与知音听，这等襟怀，畅快畅快。有了这一篇《登阁序》，我们那些劳什子诗也只可赖着这篇序来鸡犬升天，你们说是也不是？”施舒大为赞赏地说。

“这篇序，一气呵成，自然流畅，才显出真本色。这等佳辞，当然不能就我等有福听之，回去后，我便抄下来，传给学里的师长生员们，也可奇文共欣赏了。”岳朗说。

“岳兄、施兄，此言却让小弟惭愧了。”扬灵谦虚道。

施舒过来，拍拍扬灵说：“你这才是腹有诗书呢，有便是有，说什么惭愧的，莫效了那些说小话人的小模样。我看不只是府学，要传得全扬州都知道，那才好呢。岳兄，也不要抄了，直接去坊间印了来，让世人也知道，我府学生里不光是只会嚼八股做狗屁文章的。如此大大张扬起来，方不枉了这篇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