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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猗兰劫·九歌 > 第六歌 江离 三

第六歌 江离 三(1 / 2)

 三

吉星堂前的那个庭落里,夜的口子被撕开,四盏玻璃高脚座灯放出炫目的光,涂抹出那石柱般立着的几个人影,并且在那一张张僵了的人脸上颤动不已。

秦复背着手,粗疏的眉头拧成个结,将那傍来的灯光也不耐烦地打散了。他的脸拉扯着,在嘴角边现出两道深深的皱纹,在曹丰多年的经验中,这是某种可怕的情绪即将爆发前的征兆。

众人的目光在偷偷地傍向秦复,却在他不时迸出的凶恶的目光中逃逸如烟散。今晚必定有场好戏看了,于是,他们又带着鄙夷的神色看向了地上那躺着的肉身。酒臭依旧滋滋不断地从他湿了的前襟和微张的方口中逸出,弥漫在夜的空气里,刺激着每个人那渴望醺醉的欲念。“大公子太不像话了。”每个人都这么想。他们自然而然地把自己摆在一个正确的位置上,准备屈心听从那来自真正权威的任何号令。

“嗯嗯。”几声醉呓轻微地撩动着这一刻如铁的宁静,当人们的目光注向时,一道晶亮却从那肉身的口中肆无忌惮地流出,在灯光的映照下,宛如水晶。他还在梦着呢,不知梦见了如何的烹龙炮凤。想到这里,每个人都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不禁回想起自己辘辘的饥肠。谁要自己被惹上这倒霉的差事,几个时辰便一直站在这儿,大气也不敢出,一边是老爷的蛾子眉,一边是公子的水晶似的口水,往哪里看,都要倒胃,只好在目空一切的幻想中,饕餮一回。

“老爷,已经四个时辰了,这醒酒汤灌下去,按常理说也早该醒了,可这大公子至今还躺着,让老爷您这秋凉的站着伺候他,老爷,您的身子要紧啊。”曹丰见时机差不多了,挨近了秦复低声说。

“嗯。”秦复的喉结动了一下,发出一点声响。

曹丰知道自己的煽风点火还需加把劲,便不遗余力起来:“大公子也是,听到老爷给他定亲,也不要高兴得不管不顾,若把身子弄得不好了,黄公公那边不好看了,岂不是把老爷这些年的苦心都给辜负了?”

“他哪里是高兴!他就是要我的好看!”秦复被撩到了痛处,终于禁不住爆发了。

曹丰暗喜,却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呀,不会的,老爷,大公子是您的儿子,怎么想不到这门亲事对您的重要?若悔了亲,黄公公一翻脸,底下那些见风使舵的阿猫阿狗们还不跟着变脸色,到时候,老爷的生意可就难做了。”

“这个逆子!我好心给他定亲,他倒是寻到个报复的机会了!老子我忍着不对他发作,他倒好,躺在这里装起死来!曹丰,去给我打桶井水来,再去把大杖子搬来,我让他装死装得舒坦!”

“是,老爷!”曹丰巴不得这一声,立即应诺了,转过身,对两个小厮威风凛凛地睥睨一眼,“都是聋子啊,听见老爷的吩咐了吗,还不快去办!”

那小厮得了令,低头正要走。“慢!”秦复竖起了一只指头,“记住,去吩咐人给我守好那个婆娘,免得她过来闹事。”顿了顿,他又说,“手脚轻点,小公子哪里,也不要让他知道了。”

“是,老爷!”两个小厮点点头便各自去了。

曹丰心里一阵狂喜。不让夫人和公子小姐们来,说明老爷今晚会有大动作了,作为老爷的心腹,曹丰知道自己是秦筝的眼中钉。也难怪,跟着老爷这么多年,出主意,煽阴火,让老爷整秦筝的事也没少做,秦筝外面看来粗,可心思细得很,这点曹丰知道。于是,他唯恐有朝一日大公子得势了,随便寻点小仇来报复一下,都会让曹丰吃不了兜着走。而这回,老爷给大公子定了亲,大公子若成了黄公公的侄女婿,那腰板一下子就可粗过老爷去了,这可是曹丰最不愿意看到的,为此,他没少绞脑汁。这下好了,大公子自己迷了心,竟然以醉酒来抗婚,老爷一怒起来,大杖子打下去,打得重了,便一了百了,即使打得轻了,好歹也立下这个威,他日后当了太监侄女婿也别敢太嚣张。呵呵,无论今晚是何结局,他曹丰都赢定了。

于是,他得意洋洋地看着地上那肉身,那条水晶似的口水越爬越长,在耳后欲断欲续地滴着。不知怎的,他倒有些怜悯起他来,可怜啊,大难临头,还在做梦呢。大公子,不是我曹丰心狠,实在是你自己太糟蹋自己了,哈哈。

曹丰心里笑两声,脸上却愈发地慈悲:“老爷啊,我看大公子也是醉得深了,这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今晚风凉,您要教导大公子,还是等明天吧。”

“哼,这小子就是想拖,可我偏不让他拖!我今天就要让他死个明白喽!”秦复的恼怒已经无需遮掩了。

这时,两个小厮也适时地回来了,一个双手死死地提着一只装满水的木桶,另一个扛来几根硬木粗杖。秦复见了,两步过去,便抢过桶来。好歹年轻时也是干过体力的,他蛮力气还有两把。秦复一手提着木桶提梁,一手捉住木桶底,冲到秦筝面前,便将一桶水劈头盖面地倒下去。

秋夜的井水还是寒气彻骨的,这一浇下去,是鬼都能被浇得回了魂来。水瀑中响起了秦筝的惊叫声,但那声儿立即被水冲得咽回去。只见那肉身在水瀑下手脚本能地抽搐起来。秦复却不顾,继续把水倒下去。

当水瀑歇了,那肉身才软瘪瘪地不动了,水将他浸得湿漉漉的,仿佛一块被踩过的泥巴。

秦复愤愤地放下木桶,又踹了那肉身一脚:“在老子面前,装死要装到什么时候去!”

在那张还残着酒痕的脸上,那双眼终于是惺忪地开了,但很快因受不了那灯光的刺激而合了回去,慢慢地,又开了。那双眼缓缓地转了一圈,把自己上面的这些人物看在眼里,便明白了,竟冷笑起来。

“哎呀,大公子啊,您总算是醒了。您不知道,因为您醉酒,老爷有多担心,快起来,给老爷磕个头,认个错,让老爷消消气啊。”曹丰那张阴阳怪气的脸愣是探出来,遮住了半面天空,说话时,嘴里那条毒舌不断舞动,仿佛要喷出毒液来。

秦筝厌恶地闭上眼,只吐出一个字:“滚!”

“呀,大公子,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滚,要谁滚啊!”曹丰自然会抓住一切时机让事态扩大。

“给我滚!”秦筝粗粗地吼了声,便把头扭向一边去。

“混帐小子,要滚,要滚就给我滚到阴曹地府去!”秦复怒起,上来又是狠狠一脚。

“哈哈哈!”被踹的秦筝不喊疼,反倒大笑起来,却令秦复愣了一愣。

“我是该到阴曹地府去了,在这世间我受够了,受够了!”秦筝挣开眼,目光如电,“但我不会白去,你知道吗?哈哈,我娘,我阿公在那儿等着我呢,我阿公年纪大了,我娘又是妇道人家,他们不方便,故而在等着我呢。”秦筝露出一丝挑衅的微笑,却触得秦复的心慌慌的。倏然,秦筝的面庞转为狰狞,“他们在等我,等我去阎王爷那儿告御状呢,告秦复你这个黑心贼,骗人钱财,毒死岳丈,逼死妻子,打死儿子……”

“不要再说了!”秦复如受伤的狮子般咆哮起来。

“哼,还不止这些,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还勾结贪官,陷害忠良……”

“啪!”大杖如恶风般袭冲而下,一下子打在秦筝的嘴上,秦筝只觉得口中一阵痛,接着是甜腻的血腥味汩汩地泻出。当他使劲吐出一口浑血时,却发现一颗小而坚硬的东西也同时被喷了出来。

“我让你胡说,让你胡说!”举起大杖的秦复不让秦筝有喘息的机会,大杖如暴雨般在秦筝的周身落下。

躺在地上的秦筝无法躲避,也无法抵抗,开始他还用手遮挡一会,但此起彼伏又纷至沓来的疼痛在消耗着他原本虚弱的体力。他无力了,放纵了,如僵死般,任凭那大杖的无情肆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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