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勾吻翼戏子

“闻峰无极已是立束关门弟子。筑峰尚有一个回棋。左长劳可有心？”

尤启记起央礼先前所问，刚好他得知了回棋是冰土灵根，虽然比之风灵根无极略差，但作为重华门长老入室弟子分量已够。央礼似笑非笑，他岔开了话头，紫瞳天目亦望了出去。

“你真收他做关门弟子？”远处，朵生正与降龙你追我赶，乐此不彼。央礼探试了良久，朵生真正是凡胎。

“可还记得隶鹤？他虽是常务长老入室弟子，却是重华门开宗第一人，要说其资质，恐是瑶岐山门派最差，但他福报深厚，与瑶岐山门派渊源极深，否则哪有今时重华门？修真一途，自有天道。”

央礼嘴角微勾。这朵生恐是有些来历，天道厚报之人又岂能尽是风光者，只怕无忧无虑，走尽平坦一生者更是。

“的确如是，否则作为妖修的降龙断不会与他为伍。”尤启柳眉高挑，降龙与朵生恐更有渊源，他回头望了一瞬，降龙正绕着兴义，对朵生围追堵截。

“说来这降龙也着实蹊跷。”喉头微颤，尤启咽下口水，艰难启唇，他不知如何细说逆天洞之事，如今想来，这逆天洞也颇为诡异。他隐约觉得降龙不会仅是妖修，当初降龙便不愿入重华门，这冥冥之中恐有其身份之故。

“章黎道剪映所为不难看出。”尤启点头，冷笑。若是品种高贵的妖修又岂能与分神珠等价，剪映竟拿分神珠交换，他断定重华门上下皆是无知之辈吧。

“重华门难了。明尺万规、逆天妖修、七彩分神珠、加之朵生这个灵根尚无确定之子，十一门派掌门恐已各怀心思。”

高空鸟鸣，朵生停下，他正手罩眼，其黑瞳已在细细分辨。云端，一群野生善灵鸟正三列五行、井然有序的飞越竺语山。

“大师兄，是善灵鸟。”数道银光飞无，附近几位师兄已御剑而去。善灵鸟似感知危险，乍然四飞。其中一只似受了伤，收敛羽翼，直直坠落，避开了苗长、厉飒的御剑追捕，童凤、焦岩、秋符也停了飞剑。

“这鸟已通灵，竟诈伤逃过你我追捕。”善灵鸟入林便难寻了，这是其逃生法则，元婴修士也莫可奈何。

善灵鸟缩影，急剧坠落。朵生不住后退些，他摊开两手，欲接住坠落伤鸟，头顶小鸟展翅，叽喳叫了一声，飞入丛林，又像是丛林有险，继而绕飞，朵生已转晕了头，他扶额坐下来，小趾面突地一重，这善灵鸟正隔着布鞋，啄他脚趾。

一个闪扑，鸟影乍离，朵生捕空，他坐直，瞪着圆眼。前方善灵鸟也转着小豆眼珠，瞪着他。

“小滑头，朵生又不会害了你，你怕甚。”朵生伸着小指头引诱，那善灵鸟竟后退一步，鸟脚踏地有声，似专程作对。

朵生与善灵鸟似有某种联系，去路如此，回程亦然。众弟子皆望着朵生，苗长等也收剑、盘坐附近。白瓷与雷克已回身，央礼与尤启虽未回身，神识却已大开了。

“你若跟着朵生，大师兄所做菜饼朵生便能分你一点哟，菜饼十分好吃，不过你肚子那么小，吃不了几多，要不了多久，朵生就能把你养得又高又大。”

朵生做着又高又大手势。善灵鸟扭了鸟脖子，朝云端空叫了几声，叫声清脆婉转，似不屑朵生所说，但下一瞬他便停在了朵生脑顶，又跳又踩。朵生脑袋东偏西摇，双手抓抱，也没能逮住善灵鸟，最后还是善灵鸟妥协，飞到他肩头停下，唧咕一声，将头插入翅膀睡了。

朵生不知善灵鸟在他肩头作何，便求助自家大师兄。兴义上前正欲捉下善灵鸟。

“别碰！”兴义停手，耳畔所传秘音他虽不懂，却不敢妄动。重华门众弟子面面相觑。这鸟已通灵，兴义乍然相触，恐防他啄伤，且看似也已认朵生为主了，不过这善灵鸟看起来颇有几分不对劲。

“啧！啧！”央礼已起身走近，尤启也起身，他神色大变。

“勾吻翼！”众弟子左看右看，也发现了一丝不同。但右长老所言，他们却是闻所未闻。勾吻翼乃九天凤凰三品之一，在乾祁大陆已绝迹数万年了，且不说重华门，即便是一流门派弟子，也会是不曾见闻。

而这只勾吻翼却不知何故，竟长了几分似善灵鸟。其羽色同善灵鸟一般，主金色，而羽形却有不同，善灵鸟羽面多与孔雀羽面近似，且羽中滴状颜色是褐色，而勾吻翼是朱色，因这是只雏鸟，刚离窝不久，滴状羽色极浅，远看易遭忽略。

其警惕与生俱来，极高，三尺内但凡入了生息，皆会惊醒。但这只勾吻翼却不知为何，竟似睡着了般，一动不动。尤启伸手，下一瞬便缩回了手。

勾吻翼虽是睡着，但其散发出的炙热之气仍可御敌三尺之外，毫无防备的尤启已被灼伤。

央礼颇有几分担扰，尤启勉力一笑。

“无碍，雏鸟尚有如此功力，可见朵生的将来是无忧了。早些回吧，门内事务堆砌了不少。”尤启别有深意的微侧了头，央礼目之所及正是掌门白瓷所占之位。

一行人再次上路，连着五天，中途未曾停留，而朵生肩头上的勾吻翼一次也未曾醒来过。

瑶歧山已然在望，降龙托着无极第一个到达，尤启牵着朵生最后一个步入重华门大殿前的广场。

广场上，立束、风息率重华门弟子迎接左右长老回门，重华门顿热闹起来。央礼及尤启先是回了无牙藏院见了耳引，安排好了降龙与朵生，紧接着召开了一次长老会议。

立束，风息，雷克早有心换掉掌门白瓷，奈何重华门人才实在青黄难接，央礼与尤启皆叹了口气，事实也的确如此，摆黜掌门一事也便不了了之。白瓷隐约猜得，此后行事也不得不大改，再无以往的掌门至尊姿态。

回棋被召至内殿，终是雷克收了其为弟子，经回棋灵根异变一事，各长老于重华门有了不谋而合的隐隐期待。

朵生带着勾吻翼在临篷生筑内玩耍，降龙闭关练功，央礼与尤启各自在元峰，丹峰指点弟子们进阶。

犄角院兴义与几位师兄弟依久是早出晚旧的管理药田，仅逆天洞发生了潜伏事件，原因是犄角院，药田内不见了朵生踪影，九九，白灵儿，鞅乐先后争吵过好几次，直到灰斗从九叶陌上黎那儿得知朵生人在临篷生筑与降龙待一处，且都是红袍尤启的弟子。

于是进入临篷生筑探视降龙与朵生的任务迫在眉捷，九九自告奋勇却遭灰斗拿上次尤启跟入了逆天洞一事做了无情打击，这次被指派的是白灵儿，白灵儿知禁峰危险，亦知更胜之地当是临篷生筑，但一想到朵生，他也无所畏惧了。

临篷生筑于朵生而言并没有犄角院有乐趣，除了，倒挂在临篷生筑院前灵稚树上睡觉的勾吻翼，唯一的伙伴降龙也失踪了，每次见着师父尤启，朵生都抱其大腿央求去犄角院住一阵子，这次尤启确被缠得烦了，便亲自送他去了明峰。

明峰兴义得知此事，竟对着春生晚星笑了半响，回得犄角院的朵生再次拥有了独自的睡房，尽管想要缠着大师兄，但师父在场，他不敢多说一二，生怕师父反悔。

跨出临篷生筑时就被踩上肩的勾吻翼正在院外的欠生律花树上鸣叫。

尤启并没有放任朵生玩耍，而是将一枚记载瑶岐山门派兴衰史的简玉及其最基本的启用心法交给兴义，同时还有三本字帖递出，监护朵生的担子又回到了兴义肩上。

尤启走后，犄角院热闹了大半日，无论是丰满王齐的这个大嗓门，还是沉静过头的郝晓，又或是精明刁钻的小师兄黄宇都缠着朵生，要听他讲这次外出重华门的见闻。

令兴义略惋惜的是他竟没机缘瞧那焦岩场的升天海母，他隐约记得这个传闻的。

深夜，朵生爬上了大师兄的床，吓他一跳的正是大师兄寂静幽暗中的盘坐之姿，大师兄竟没入睡而是在练功。朵生早先就知晓了“走火入魔”的多种缘由，他只得悻悻回了小独居，如小猪般呼哼哼睡了，不多久朵生的小独居便归了宁静。

一大早朵生就被唤醒，并被带去了药田。兴义却不允他离远，因他得将瑶岐山已有记载的史料授于朵生。

朵生悄抚着春生晚星的梢，脚步也成外趋形，大师兄唠唠叨叨好长一阵了，他听不懂，也不乐意听，他只想与身侧的野鹤翎说在章黎道遇见的事。

兴义眼角正留意着他这个‘欲小溜’，长时见那小脑袋毫无反应，叹了口气。

“朵生，右长老不会骄惯你，师兄讲与你知的，你记住便可，将来或能用。而你遇事翻了又翻的心事却不可再生，易滋长言欲之性，这是男子大忌。”

大师兄脸上皆是认真神色，朵生挪了挪小腿，靠近他好些，又瞧他正掰着歪枝劣根，也便想了好一会，才兴起一问。

“大师兄所讲不都是已发生之事么？”这是自然，否则何来‘史料’一词。兴义不明小朵生此问，但他头已抬起，正望着人。

“朵生有问，只管提来，大师兄应不上，还有元峰，丹峰等其他师兄皆可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