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但怀愤郁抑,思有时而一发耳。常欲与庶人议于道,商旅谤于市,得通上听,
一悟主心,虽被妖言之罪,无所悔焉!况逢陛下以至德嗣兴,以大明垂照,询求
过阙,咨访谟猷,制诏中外,举直言极谏者。臣既辱斯举,专承大问,敢不悉意
以言!至于上之所忌,时之所禁,权幸之所讳恶,有司之所与夺,臣愚不识。伏
惟陛下少加优容,不使圣朝有谠直而受戮者,乃天下之幸也!谨昧死以对。
伏惟圣策,有思先古之理,念玄默之化。将欲通天人以齐俗,和阴阳以煦物,
见陛下白道之深也。臣以为哲王之理,其则不远,惟陛下致之之道何如尔!
伏惟圣策,有祗荷丕构而不敢荒宁,奉若谟训而罔有怠忽,见陛下忧劳之志
也。若夫任贤惕厉,宵衣旰食,宜黜左右之纤佞,进股肱之大臣;若夫追踪三五,
绍复祖宗,宜鉴前古之兴亡,明当时之成败。心有所未达,以下情塞而不得上通;
行有所未孚,以上泽壅而不得下浃。欲人之化也,在脩己以先之;欲气之和也,
在遂性以导之。救灾患在致乎精诚,广播植在视乎食力。国廪罕蓄,本乎冗食尚
繁;吏道多端,本乎选用失当。豪猾逾制,由中外之法殊;生徒惰业,由学校之
官废。列郡干禁,由授任非人;百工淫巧,由制度不立。
伏以圣策,有择官济理之心,阜财发号之叹,见陛下教化之本也。且进人以
行,则枝叶安有难别乎?防下以礼,则耻格安有不形乎?念生寡而食众,可罢斥
惰游;念令烦而理鲜,要察其行否。博延群彦,愿陛下必纳其言;造廷待问,则
小臣安敢爱死!
伏以圣策,有求贤箴阙之言,审政辩疵之念,见陛下咨访之勤也。遂小臣屏
奸豪之志,则弊革于前;守陛下念康济之心,则惠敷于下。邪正之道分,则理古
可近;礼乐之方著,而和气克充。至若夷吾之法,非皇王之权;严尤所陈,无最
上之策。元凯之所先,不若唐、虞之考绩;叔子之所务,不若重华之舞干。且俱
非大德之中庸,未为上圣之龟鉴,何足以为陛下道之哉!或有以系安危之机,兆
存亡之变者,臣请披沥肝胆,为陛下别白而重言之。
臣前所称“哲王之理,其则不远”者,在陛下慎思之,力行之,终始不懈而
已。臣谨按《春秋》:“元者,气之始也;春者,岁之始也。”《春秋》以元加
于岁,以春加于王,明王者当奉若天道,以谨其始也。又举时以终岁,举月以终
时,《春秋》虽无事,必书首月以存时,明王者当奉若天道,以谨其终也。王
者动作终始必法于天者,以其运行不息也。陛下既能谨其始,又能谨其终,懋而
修之,勤而行之,则可以执契而居简,无为而不宰,广立本之大业,崇建中之盛
德矣!又安有三代循环之弊,而为百伪滋炽之渐乎?臣故曰:“惟陛下致之之道
何如耳!”
臣前所谓“若夫任贤惕厉,宵衣旰食,宜罢黜左右之纤佞,进股肱之大臣”
者,实以陛下忧劳之至也。臣闻不宜忧而忧者,国必衰;宜忧而不忧者,国必危。
今陛下不以国家存亡之事、社稷安危之策,而降于清问。臣未知陛下以布衣之臣
不足以定大计耶?或万机之勤,而圣虑有所未至耶?不然,何宜忧而不忧者乎?
臣以为陛下宜先忧者,宫闱将变,社稷将危,天下将倾,海内将乱。此四者,国
家已然之兆,故臣谓圣虑宜先及之。
夫帝业既艰难而成之,故不可容易而守之。昔太祖肇其基,高祖勤其绩,太
宗定其业,玄宗继其明,至于陛下,二百有余载矣。其间明圣相因,忧乱继作,
未有不委用贤士,亲近正人,而能绍兴其徽烈者也!或一日不念,则颠覆大器,
宗庙之耻,万古为恨!
臣谨按《春秋》,人君之道,在体元以居正,昔董仲舒为汉武帝言之略矣。
其所未尽者,臣得为陛下备而论之。夫继故必书即位,所以正其始也;终必书所
终之地,所以正其终也。故为君者,所发必正言,所履必正道,所居必正位,所
近必正人。
臣又按《春秋》“阍弑吴子余祭”,不书其君。《春秋》讥其疏远贤士,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