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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x:上元(1 / 1)

 这是杜凤展一生中最后一个上元节。

这个在人前永远衣冠楚楚笑容温和的琅琊公世子,此时却是一副不修边幅的德性。头发蓬蓬松松地随便一扎,衣裳也松松垮垮地随便一系,更显得衣带渐宽,形容憔悴。但他自己倒是满不在乎,叼着一枚汤圆,笑吟吟地盯着旁边的人,仿佛只要有此人在侧,病也好,死也罢,都是全然不在话下的事情。

李兆麒坐在一旁,慢慢吃着汤圆,仿佛对他视若无睹。过了一会儿,却从他手中把汤碗接了过来,说道:“别吃得太多,回头堵在心口,你又难受。”

杜凤展乖乖任他拿走汤碗,嘴上却揶揄道:“麒少爷,李盟主,你何时也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

李兆麒端着碗走到房门口,手腕一抖,将碗中的汤圆泼了出去。只见那几个汤圆如暗器一般直飞出去,一粒粒镶在庭中的树干上。他面不改色地走回桌前,把碗往桌上一撂,淡淡说道:“与阁下相处日久,难免近墨者黑,见笑了。”语气虽是冷冷的,但话音刚落,他抬起头,和杜凤展目光一接,终是忍不住眯起眼睛一笑,刹那间肃杀之气烟消云散,倒显出几分促狭来。

李兆麒重在桌边坐下,见杜凤展只是看着他笑,脸又是一红,想了一会儿,说道:“说起来,这些年的大小节日我们都少不得要见一面,偏偏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同过上元节,倒也奇怪。”

杜凤展微微一笑,道:“其实并不奇怪,只因十几年来,我总少不了在上元节去为人庆贺生辰,难免顾此失彼了。”

李兆麒脸色一变,沉声道:“你说的这人……可是文儿?”

这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房中那种亲昵随意的气氛突然一扫而空,两个人脸上,看上去都有几分纠结尴尬。

良久,杜凤展叹道:“正是文儿。”

李兆麒皱眉道:“我实在不明白,为何你对我和文儿的事如此在意。是因为你和文儿青梅竹马,文儿却钟情于我,于是你终于觉得输给我了么?”他一开始语气严厉,但说到最后,话里不禁又带了几分挑衅的味道。

但杜凤展眼里却全无笑意,冷冷道:“因为,文儿自幼与我定亲,是我未过门的娘子。”

饶是李兆麒这般淡定镇静的人,听得这句,竟也忍不住失声道:“你说什么?为何我全不知有这种事?”

杜凤展依旧冷冷地看着他。他不笑的时候,不知为何,脸上就现出一种近乎杀意的凌厉。这表情让李兆麒也紧张起来。两人几乎用目光对峙了半炷香的工夫,杜凤展突然间咧嘴一笑,飞快伸出手去将李兆麒搂过来,在他耳侧亲了一口,凑在他耳边忍着笑低声说道:“骗你的,傻人。”

李兆麒恨恨地将他甩开,转过身,正要拂袖而去,却听他在身后说道:“不过关于文儿,你确实不知道很多事情。你可知她身为名将之女,为何以文为名?你可知这名字何人所起?你可知她堂堂辅国将军的独生千金,为何不住在府中,却在远离将军府的别院中独居?”

李兆麒转过头,并没开口相问,但眼神中,分明有些疑惑。

杜凤展倚在椅背上,悠悠道:“只因她出生之时,有人为她算命,说她的八字奇绝,平生不可与习武之人接近,否则不但自身将有不测,更会遗祸世间。”

李兆麒冷哼一声,道:“这说法荒诞不经,没想到你竟然也会相信。”

杜凤展道:“我当然不想相信。可惜这算命起名的,不是别人,正是令尊大人,前任武林盟主李重言。”

李兆麒一惊,道:“什么?”

杜凤展继续说道:“你当然比我清楚,姑丈不但武功精绝,而且精通天象占卜。他几十年里常常隐姓埋名,随安伯父征战在外,是军中第一神机妙算的军师。他既然这样说,自然有自己的道理。所以虽然我从小与文儿的交情也极深,但却从不曾带你去见她。就连姨丈本人,在文儿出生那天之后,也就再也不曾去看过她。”

李兆麒沉吟道:“那你为何当年又带我去她那里……”

杜凤展摇头道:“当时你重伤在身,文儿虽然年纪尚幼,但已是我所认识的医术最高之人。何况我对姨丈的话,一向也是半信半疑,又怎能想到你二人日后竟……唉,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李兆麒默然不语,将这几年的事情在脑中梳理了一番——眼下安文虽捡回一条命来,却和安靖远一道被发配塞外,不知何时再能相见,而杜凤展自寻死路,虽说有更长远的打算,但就眼前说,也算是为了救安靖远一家性命而用出的狠招。他虽有心不信父亲的话,但想到此处,不由得也惊疑不定,问道:“那么你命不久矣,难道也是所谓遗祸的结果?”

杜凤展哈哈一笑,道:“虽然每件事之间,总会有莫测的联系,但姑丈的话,终究是听过便罢。我走这一步,是自己考虑多时的决定,和文儿可没什么关系。再说——”他抚了抚李兆麒的脸颊,柔声说道:“若不是如此,你也不会表露心迹。所以,我开心得很。”

李兆麒愣愣看他一会儿,低声道:“你才是傻人。”再不说话,凑过身去,吻在杜凤展唇上。杜凤展的嘴唇干裂,刺痛了他的唇舌,还有种淡淡的苦味和血腥气。所以李兆麒在被压倒在榻上,褪去衣衫时,仍然不免悲哀地想到,虽然这个人看起来仍然行动敏捷,但终究是个将死之人了。

“我明白了,你这是在报复我。”李兆麒微微喘息着,突然说道。

“什么?”杜凤展伸过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李兆麒撑起身子,俯视着杜凤展的眼睛,挑衅地挑起嘴角。

“你一定懂我的意思——我抢了你的女人,所以你就要抢她的男人。”

杜凤展讶然,但随即便拍着床阑大笑,直笑得低下头,剧烈咳嗽起来。李兆麒拉起他的左手,按住劳宫穴,将真气慢慢地送进他的身体。

杜凤展咳了很久,慢慢抬起头来,用手背蹭掉嘴角的一行血迹,说道:“你错了。”

“哦?哪里错了?”李兆麒紧追不放地问道。

杜凤展将脸贴近李兆麒,几乎是鼻尖碰鼻尖地看了他好久。李兆麒也毫不示弱地盯着他,只觉得那张脸虽然两腮下陷,面色萎黄,但那双眼睛,仍然和二十多年以来一样亮得惊人,似乎这世上没有任何能够瞒过它的东西。

“‘她的男人’?”杜凤展似乎不是用声音,而是用眼神说出这句话,“不对。你从来就是我的。在她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是我的。”

二十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上元节。李兆麒要到将近二十年以后才知道,那是安文出生的日子。

他曾经回忆过,那天晚上,在饭桌上,舅父似乎确实曾经提及,有什么人添了一个女儿。

但是三岁的李兆麒,完全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只是粲然一笑,口齿异常清晰的说道:

“麒儿喜欢飞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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