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像往常一样,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武易初依旧是每天朝九晚五的打理着博物馆的日常事务,唯一不同的是,晚上日常练习的时间大部分都被用来打磨郑岳带来的那块籽料了,当然,他这闲的发慌的工作,白天的时间不可能那么饱满,基本也被用来画草图、设计造型和构思了;至少目前来看,这所谓的危险已至,完全没有丝毫的迹象,可能是因为自己的生活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变动的原因吧。
对武易初而言,这是好事同时也是坏事,因为事情并没有迅速压迫自己进入一种亡命天涯的状态,这当然是好事,这样他就可以有充足的时间来完善自己的计划,做到有备无患,可这种长时间的敌暗我明,确实有一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感觉,总让人觉得有些压迫和异样。
这样的日子大约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月,手中的籽料也已经基本雕刻完成,武易初像平常一样给郑岳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取东西,这些事情安排妥当之后,武易初心中直纳闷,难不成自己老爸在跟自己开玩笑?或者这仅仅是一个考验,来考验自己的配合和应对能力?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半个多月里,南京城的天气可谓是雷雨交加、狂风不止,连续将近半个月的降雨,让人着实感觉有些抑郁,而且前两天还有几阵子强风把花草树木刮了个遍,这郊区的博物馆更是没人肯来光临了。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七月五日,雨终于歇了歇脚;一大早上,数天无人问津的博物馆里终于来了一位还书的客人,一位武易初很熟悉也很期待的借阅者,而这位借阅者正是上次那位体型苗条、身型瘦弱的中年女子,中年女子没有太多的话语和异样之处,跟之前一样:还书、刷卡、借书,然后转身离开,真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啊。
武易初迫不及待的把中年女子还回来的那本书翻了一遍,脸上流露出几分略显失望的表情,没有他想象中的任何密码信息,当然就没有了高大上的解码方法,相反,在那本书的扉页之后,多了一张模仿原版装订模样的纸张,武易初对博物馆的书籍还是比较熟悉的,多出来的这张纸,怎么能逃出他的法眼。
这张纸上只有一面有文字,纸张的材质与原版书籍相仿,而纸张上内容的排版和文字的字体也与原装书籍一模一样,唯一有些异样的地方就是这一页纸的页数是0,不细看的话,还以为这一页纸原本就是这本书的一部分。
“好low哦,居然没有任何加密,就这么直白的传了过来,就算是做的再像原版也很容易被人发现啊”,武易初心想,“这不像是父亲的做事手法,如此简单粗暴,简直就是在搞笑嘛。”
心里这么想着,可眼睛还是忍不住急切的看起了纸张上的内容,那是一段有点像现代诗的文字:
【
夜空中的星,如无数只闪亮的眼睛,凝视着我们
翩然起舞的萤火虫,在黑暗中,伴你前行
七月七日的晨,映照出夏日的狂野与激情
子夜已过,丑寅之间
哮天犬噬月遮天,三圣母华山囚足
无知者无需救赎,自赎者需识时务
申酉之交,地底洞天
见证修罗,业力非凡
如若妄动,势必惘然
渴望救赎之信徒,献出心中之虔诚
馆邸长明之夜,门扉洞开之时
自然之神,自会显现
】
【地之灵——雨云舒】
饶是武易初这样冷静理性的人,刚看完之后也是有些发蒙,这是什么跟什么啊?修仙小说?武侠Cos?还是大型真人RPG?这位不知真面目的写信人,应该是个武侠修仙迷吧,倒是这里面写的东西跟这本书的确有那么一些联系,《中国神话传说词典》,放到这里面,确实不会显得那么的莫名其妙,只会显得在这个扉页题诗的人有点略微神经罢了,而出版社居然也神经大条的通过了。
不过武易初也在纳闷,这得亏是自己,要不然谁看的懂这里面的隐喻是什么意思,所以这封信的作者确实是考虑过自己的文化水平的,显然对方是了解自己的,而且跟之前的密码信一样都是从同一个人的手里传过来的,这不得不让武易初有一种错觉,错以为这封信的送出者与之前那两封密码信的送出者是同一个人。
可看完整封信之后仔细一琢磨,不太对,虽然这些消息都是通过那位中年女子之手传过来的,但这一次应该不是之前那个人写的,除了手法不像之外,口气和态度也明显不对;从信中的内容看,这次这封信应该预示着真正的危险终于来了,因为这封信本身就是一封威胁信。
这封信的第一句和第二句是暗示自己周围有一股看不见的势力在密切注视着自己,说的还算谦虚,什么“凝视着我们”,什么“伴你前行”,明显是在美化这股看不见的势力,明明就是监视,从后面看这股子势力应该就是发出这封信的人。
紧接着第三句至第六句就不那么客气了,直接告诉自己七月七日的凌晨三点左右是最后的期限,如果自己不配合他们,他们就会掳走自己的母亲,而自己最好的选择是识时务,识时务就是自赎,进而被救赎。
如果不识时务呢?第七句到第九句,貌似给出了警告,“申酉之交,地底洞天;见证修罗,业力非凡”,但是武易初除了能感受到一个时间提示之外,想象不到其它几句的含义,不过,从势必惘然这句话里隐约能体会出修罗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的结局;同时,这句话也印证了之前那封密码信里面的“勿妄动”二字。
这么霸道,不像是写着玩吓唬人的,而且能写成这种文化程度的,一定不是普通的黑暗势力,俗话说得好,就怕流氓有文化,看来自己是碰着了。
而这最后三句却是给出了一个识时务的方法和结果,那就是为了表达你的虔诚,找一天晚上把博物馆的灯开一宿,彻夜通明,然后所有的门也都别上锁,之后这个组织里所谓的神就会到来,救赎自己。
整封信逻辑清晰,不该漏的提示一个都没漏,武易初开始有点略微佩服这个署名地之灵——雨云舒的人了,一封恐吓信能写出这么文艺小清新的范儿,水平确实不一般。但是作为自己的立场,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把母亲跟自己放到这种人的手中,这个叫雨云舒的明显低估了自己的智商,除非对方完全就不在乎自己的智商,对自身的实力充满了自信,从现状看,好像还真是这么个情况。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智谋都是扯淡,武易初想到了这句不知道在哪儿看过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武易初知道这句话的漏洞在哪儿,那就是智谋本身就是实力的一种,分开来谈,那是一种无知的表现,这种妄自托大的自信可能就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武易初很清楚目前的处境和危险,现阶段母亲跟自己已经是百分之百的被人暗中监控了,而且,从日期上来看,到七月七日凌晨只有不到四十八小时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是完全不够自己在如此紧密的监视下去玩出来什么花样的,而且,对方也不可能给自己机会让自己去玩什么大花样的,所有的一切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谋定而动、后发制人是武易初的一贯作风,所以他选择了再等等,一是等郑岳几个小时之后来取东西;另外一个就是等“见证修罗,业力非凡”,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就是等等看这不到四十八小时的时间里还会不会有新的密码信送过来。
当然,之前的一些计划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还是要做的,现在自己在明,敌人在暗,只能做一些不易被察觉的小动作,如果妄动,后果估计确实会很严重。
另外还有一条路就是报警,可自己手里拿的这些个线索,如果放在推理小说里面或许警察探长之类的会关注一下,搁到现实里的话,估计警察会把自己当做侦探小说沉迷妄想症患者,给送到精神病院里,在犯罪证据未成事实之前,鬼才会信这些胡言乱语;更何况自己的身世与过往也是不愿让太多人了解和知晓的。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武易初只能独自一人承受着这一切,并想尽各种方法逃出对方的监视,这对他来说虽然已经习以为常,因为从小到大他都在类似的环境中成长,这也导致了他很少交朋友,理由当然是怕把朋友牵连进来;但是这次确实不太一样,他内心深处隐约有了一种鱼死网破、最后一搏的感觉。
虽然有些许的无力感缠绕在自己心头,可多少还是有一些东西在羁绊着武易初,让他感觉兴奋和亢奋起来,那就是他好像离心中的一些谜团越来越近了。而保护母亲这个本能的反应也在提升着他求胜的欲望,不能有任何差错,即便是刀山火海、步履维艰,也要走上一遭,搏上一搏,迈过这一步,一切都会是另一番天地,武易初在心中暗暗的祈祷和盘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