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你找谁？”

“走错包厢了吧？”

私底下这些在外面衣冠禽兽的人说话的腔调都下流得不行。柏铭涛皱眉，跟在应向晚身后进门。

原来都是熟脸，便笑得温和无害扫过桌面一个个看过去，大家哎哟一声要开腔，他抬手，大家便讪讪不再说话。柏铭涛跟他们不同辈，私下里见了还要尊称他们叔伯，只是柏氏威名远扬，柏家的面子不能不给。

赵子航和步云脸上都不好看，他们知道应向晚没有走错，而她找的正是自己。柏铭涛也来掺和家务事是怎么回事？

应向晚瞥都不瞥旁人一眼，只直直看着赵子航和步云。

“赵子航。听梁音说你来出差，我跟她说你出差一定很忙不用来学校看我。看来我没猜错。”应向晚眉眼还略显稚气，说话的力道气势却一点不输人。

柏铭涛站在旁边看得心里抽着疼。

“二嫂是吧？”应向晚一步一步走到步云面前打量她，“TIFFANNY的项链？Swarovski限量耳环？”她再继续往下打量：“LV棋盘格包包？呵。”

全桌人的视线都在这边，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是梁音的女儿闹场子来了。怎么的就这点儿背，好不容易请到赵子航吃一顿饭，就这么被搅和了。不过，这女孩子，赵子航和步云似乎是有点儿忌惮着……

步云有点惊恐地看着这个穿着一身NIKE运动服的女生，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气质如此外放乖张，还是个不怕事敢撕破脸的。应向晚一脸轻蔑的笑和迫人的气势让她不禁有些紧张，她生怕应向晚扑过来抓她脸。

而应向晚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指着她身上的每件东西一一道来：“TIFFANNY是梁音嫌弃赵子航送得土一直放在梳妆台上连保养都没有的，SWAROVSKI梁音倒是也喜欢着，这是去年赵子航送的情人节礼物。不知道他是拿了梁音给你，还是买了两条一样的……这个包……我忘记哪一年梁音整理东西的时候亲手把一个同款的LV丢在家门口等物业来收。这套衣服……恩，好像不是今年的新款。我说梁音怎么说耳环项链总丢呢，从不见她丢衣服，看这身形你们果然不是一个码。”

赵子航的脸已经青了，步云的手紧紧捏着裙摆。

应向晚歪着头紧紧盯着步云，“也正常。赵子航是政府官员嘛，一年的工资还不够梁音买一个爱马仕。情妇都是名牌会被举报的。”

在座的人几乎要笑了，这小朋友说话真是软刀子一刀又一刀深不见底血肉模糊。赵子航和步云被扒得里子都要没有了。

柏铭涛一副淡然的样子随便小朋友砸场，随便砸，狠命砸，砸坏了他来收拾。

步云被说得都快哭了。

应向晚还没说完呢。她对着步云粲然一笑，低头附到她耳边用很轻，又足以让所有人听见的声音说道：“我总嫌梁音像土豪最爱LV。你知道她为什么舍得扔掉所有的LV吗？”她伸手拍拍步云身后的包，“因为她去超市买菜的时候总背它装菜，人家都问她，这个A货仿得真好，在哪里买的。”

步云的脸由红变紫由紫变青，最后一片苍白。

赵子航哪里敢讲话？柏铭涛在旁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一腔火只能自己忍下去。总归来日方长便是。

应向晚挤兑完步云，绕到赵子航身边，“怎么样？梁音这正房当家真是当得好，随便丢点垃圾都够你养个二嫂。看在你这么能利用家里资源的分上，我也敬你一杯。”她边说，边伸手拿桌上的扎胡手腕一转，扎胡里的酒一滴不剩地全部倒在赵子航头上。

“这是你欠梁音的。你欠我的以后再慢慢跟你算。”

应向晚脸还是那样得体得微笑，而扫过桌上每个人的眼神寒如冬夜，她淡然地对各位说：“对不起。惊扰了。”

所有人心下长长松口气。在座的估计打从混饭吃开始就没见过这样的。

应向晚回过身时候极力撑着眼睛的深深呼吸没有人感觉到，只有柏铭涛看到她一步一步往外走的时候滚落的泪水带着多么浓的恨意和痛心。

回到车上，柏铭涛拿纸巾轻轻晕掉她脸上的泪痕，温暖的手掌始终握着她的手。

“我只是觉得很委屈……”

柏铭涛摸摸她的脑袋，看着她，认真地听她说。

“他根本就不爱梁音，可是梁音为了他可以不要我。”

“我又开始恨梁音了……但我更恨赵子航……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情……”

应向晚几乎语无伦次，眼泪崩溃决堤。

实在是累极了，这么多年，真的累极了。心里分给梁音的那一部分长出厚厚的茧，剪深了怕流血会痛，剪浅了等于没剪。所以，强颜欢笑。

去上大学的时候，她真的在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即使在那么想念梁音的时候，她都庆幸：终于上大学了。可以离开了。

柏铭涛跟应向晚十指相扣，轻轻吻着她的手指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