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安用机械般的声道:“大概在上个世纪,15年左右。”
夏商周迅速道:“谁告诉你这么做的?”
他犹豫了好一会,才皱着眉慢慢说道:“我不知道……我听别人说的。我那时听见,一个人说,这只魅已经有六百多年,要是能拿来替自己比跑腿也不错。另一个人便说,他以前见过这种事,要是拿活人的血祭祀,就能把它收为己用,不过每个一百年就要给它活人……”
夏商周脸色有点狠厉,手劲似乎大了一些,道:“他们是谁?”
李怀安眯着眼,紧紧的皱着眉头,忽然大叫道:“我不知道!我那时似乎听见,后一个人叫前一个人名显扬!”
夏商周哼了一声,自言道:“风华,名显扬,他真的改了天命了吗?”
他松开手,把李怀安扔到地上,嘴唇蠕动几下,一道火焰从地上盘旋绕住李怀安,尖叫声夹杂着劈啪的烧焦声充满了整个空间,火光映照着走廊,空气扭曲着景象,仿佛一切飘忽不定。
尚寒站起来,扶着墙站道夏商周身边,道:“我手臂上的……”
夏商周眼睛直视着火焰,道:“我觉得他可能更喜欢,自己已经尝过一遍的血液,像你,就会是他的目标。”
他忽然转过身来,握住尚寒的双手,望着他的眼睛道:“尚寒,你生气吗,你害怕吗?你什么也不用怕,和我走在一起,你永远也不用害怕,也不用担心,因为我永远都不会抛弃我的代理人。”
尚寒刚才心里的不满与委屈忽然间就烟消云散,他甚至为刚才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他怎么会死呢,有夏商周在自己身边,他怎么会有危险呢?
他忽然就释然了,原来夏商周一直都是相信他的,他起码相信并确定,尚寒是十全相信他的,因为相信,所以他从不必问那些话。
尚寒深吸一口气,忽然冲他一笑,道:“你应该先和我说一下,在下次有这种事之前,我不会拒绝。”
夏商周有点惊异,道:“你不害怕?”
尚寒道:“你跟我说过,跟你走在一起,我永远也不要害怕。”他顿了顿,用力握住夏商周的手,似是宣誓一般郑重:“只要你需要我,我一直在你身边。”
夏商周眼睛弯起来,道:“不要不相信我,尚寒。”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博物馆,就看见赵灵修揽着钟毓坐在台阶上上,钟毓扎进赵灵修怀里睡得相当安稳,绒绒窝在钟毓怀里也舒服的眯着眼,一人一猫一边睡一边流哈喇子。
赵灵修听见身后的声响,扭过头来略带迷茫的问道:“我该怎么办呢?”
夏商周谨慎的说:“我年轻的时候,在一家店里看上一把扇子,但我的朋友都跟我说这把扇子不适合我,我听了他们的话,就没有买。但后来,我有见过很多扇子,这些扇子都比我原来看上的一把好看,高贵,但我总是用不惯。那些扇子,有的纸面坏了,有的扇骨折了,这时我都会想我那把扇子,我想,那把扇子一定没有这些毛病。可是当我真的下决心时,我已经找不到这把扇子了。”
赵灵修道:“这……”
夏商周笑笑,又道:“直到很久很久很久以后,我又见到了这把扇子,跟我之前见到的一模一样,那是我毫不犹豫的就买走了。它真正到我手里时,我却发现,它并不如我想的那样好,别的扇子都有的毛病,它也有。它不过是一把普通的扇子,但我当初,为什么会对它念念不忘呢?”
赵灵修道:“因为你当初并没有得到它。”
夏商周接着说:“让它比别的扇子让我不忘的原因,是当初的一番情谊。让小王子念念不忘他那株玫瑰的原因是什么呢?”
赵灵修喃喃道:“你一旦驯服了什么,就得对她负责。”
夏商周道:“一件扇子自然与人不同,可是,要是所有的扇子都会有毛病,为什么不选你当初就看上的那一把?所有的人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为什么不选你喜欢的那一个人?”
赵灵修把头倚在钟毓头上,手指在他头上拂过。
夏商周抱起钟毓怀里的绒绒走下台阶,对男人低声言语几句,便沿着公路独自走开了,尚寒追上去跟在他后面,想了很久才问道:“你会驯服别人吗?”
“那恐怕我就得对他负责了。”他回答道。
他又说道:“我不喜欢驯服这个词。”
“我也不喜欢。”尚寒道,“总有一天,夏商周,我会跟你站在一样的位置。”
夏商周停下来,歪着头看着他,道:“那我拭目以待。”
尚寒道:“你会看到的,只要你在我身边。”
夏商周欲言又止,他深深的看着尚寒,似是有千言万语,但他最后只是说道:“走吧。”
那个晚上他跟夏商周静静地走在昏暗的公路上,身边空气很冷,全然不复白日间的温暖与喧哗,不同的路纵横交错,有人或车从不同的路□□错而过,也有像他俩这样的人并肩走过同一条路,然后到了某个路口便分道扬镳。到最后只有他们两个人走在路上,灯光投下光柱,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那时他才二十四岁,可能他还有点小,还有些幼稚,他把很多事情都看得太好,他一腔豪情壮志,他许愿说自己一定要跟夏商周站在同样的高度和同样的位子,总有一天会让夏商周刮目相看。年少的心愿波光潋滟,又如同幼小的茧,在不可捉摸又遥不可及的将来,它将会蜕变成蝴蝶还是会胎死腹中呢?
年光有限而世事无常,遥远的距离难以逾越而追寻总是徒劳。他们的步伐似乎并不一致,在细小的差别之中,蝴蝶轻轻扇动翅膀,就成了北大西洋上的飓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