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郑可儿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掰不开朱令铁一般的手臂。
呼吸困难。朱令的脸,却在黑暗中越来越清晰,他的双眸通红,目光却是毫无焦距,平日里尽是冷酷的眼里,被满满的恐惧和绝望占据。这样的目光她太过熟悉,若不经生死,若未失去所有,怎么会这样绝望?
刺骨的痛仿佛不在脖子,而在心底。她不能死!她苟且存活了这么久,背负了这么多仇苦,怎么能这么轻易死去?
“朱……令……”用尽最后的气力,她在即将失去意识前,唤出了他的名字。
脖子上的力道顿时松懈,朱令醒了。
她软软地倒在床上,涣散的意识却依旧无法回归。
“可儿?该死的!可儿!”他将她抱起,呼唤声中竟似有几分焦急。
所幸他素来冷静,很快将她扶正,立刻给她输了一道真气。
真气打开经脉,阻滞的气流终于通畅,她咳出声来,大口呼吸。
他扶着她的背,一直等到她呼吸平稳才将她重新抱进怀里。
“下次不许这样了,可儿。”他的声音低沉而疲惫,细细听来竟含着关切,“我睡着的时候很危险,别在那个时候对我下手。”
“怎么?”死里逃生的郑可儿听不得这仿佛善意的规劝,“难道你还舍不得杀我?”
“呵。”黑暗里他冷冷地笑出声,声音也渐渐恢复了平日的冷酷,“我怎忍心杀你?你死了我去折磨谁?我绝对不会杀你的,郑可儿!只要还有一丝呼吸,我绝对不许你死在我面前!”
“好得很。”郑可儿咬牙切齿地回,“你可记得,一定死在我的前面,这样我才能瞑目!”
空气渐渐安静下来,朱令抱着她的手收紧了些,却是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究竟刚刚到鬼门关走了一圈,郑可儿没一会便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再醒来,朱令早已不在身边。
郑可儿下了床,唤云儿进来服侍。
云儿一眼就看见了她脖子上的淤青,惊得叫出声来,“姑娘,你的脖子……”
“朱令弄的。”郑可儿平静地答。这并不是朱令第一次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不明白云儿为什么这么惊讶。
云儿听到这话,看她的眼神更加担忧,“姑娘,堡主他……是不是旧疾又犯了?”
“什么旧疾?”她跟在朱令身边这么久,从来没有听说他有什么旧疾。
“姑娘不知道,是因为自从姑娘搬进堡主的房间,堡主就再也没有犯过病。”云儿见郑可儿问,马上猜到了她不明就里的原因,并尽责地开始从头解释“从前堡主几乎夜夜梦魇,就跟姑娘你刚到朱家堡的时候一样。那时府里上下,没有人敢在夜里服侍堡主。因为堡主在梦中被人惊醒的话,就会……”云儿说到这里,依旧止不住心有余悸,“……杀人。”
郑可儿回想去昨夜的情景,若不是她及时将朱令唤醒,他真的会杀了她的。
“姑娘,”云儿见她沉默,猜想她昨夜势必吓得不轻,“你别害怕,堡主素来待你最好,昨夜那样凶险他都不曾杀你,说明堡主心里是在乎你的。只要姑娘以后再不惹堡主生气,相信堡主一定会痊愈的。”
“我知道该怎么做。”郑可儿面无表情地答。她不知道也不关心昨天他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但是那么危险的错误她不会再犯。更何况,她只要再忍上一个月,就可以永远摆脱那个恶魔了。
若在平时,对话到此,已经无话可说。可是郑可儿不知怎的,想起了夜里朱令的眼神,那样的恐惧和绝望,到底出自何处?
“云儿,”斟酌许久,她出声问道,“朱令小时候,是不是过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