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我选了这条路就是想走中庸之道……”
唐老摇了摇头,“军火生意,虽然不能摆在明面上做,却是笔大收益。你想两边都不沾是不可能的。且……下一届的买办已经选好了。”
唐四邦抬起头来,“是谁?”
“一个退伍军人,退伍了又重新召回来的。不要问细节,你只要知道他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你手里的关系也尽早转给他。”
“我知道了。是我又逼得爷爷出仕……”
“也不能都怪你。政治历来都是这样,没有人能走中庸之道。他们带走安然没有碰你也是在试探我的意思。只要我表明态度,他们就会放了安然,对她的前程也不会有太大影响。而你……还是回到海关上班吧。”
“我明白了爷爷。”
——————————————————
这边陈肖火急火燎地到了她姥爷家,被告知她姥爷去军部了,要好几天才回来。陈肖没办法只能在这儿等她舅舅回来,希望能拜托她舅舅去问问安然的情况。到了晚上,陈肖的舅舅肖勇和她爸爸陈晋一道回来的。陈肖也顾不上这个,直接上去说:“舅舅我有事儿找你。”
肖勇边解军装的扣子边说:“你要问那事儿已经解决了,安然现在已经回家了。你也跟你爸爸回家吧。”
陈肖不明所以地看向陈晋,陈晋拉过她的手冲肖勇还有陈肖舅妈点点头,“我们先回去了。走吧肖肖,爸爸路上跟你说。”
陈晋也是听肖勇说了个大概,就转述给陈肖了。“安然在黎巴嫩期间给唐四邦寄过几次明信片,这些明信片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明信片,照片上却暗含了一些危险品交易的时间和地点。安然并不知情,只当做普通明信片及给唐四邦,现在有人要捅这事儿,查到唐四邦自然查到明信片的来源,所以让安然回国来问话。”
“什么危险品?”
“这个你舅舅怎么会说。”
“那安然以后会怎么样?”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现在她也回来了,你明天去找她玩儿问问她。”
“四哥怎么会让安然做那么危险的事儿。”
“四邦也没想到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捅外汇收入的事儿。况且这些个东西卖出去钱都是给国家的,国家不能放在明面上做的生意总有人要放着暗线在做。四邦是想做这个,这不让人给拦下来了,应该是有安排了。”
“四哥……站错了队?”陈肖转头看着她爸爸,言语里有些紧张。
“没有。让唐老摆平了。行了,你就别操心这个了,我说给你听听你听过就算,政治的事儿咱们可不沾。”
虽然陈晋说是政治的事儿不沾,但是他实际上真的跟这事儿一点儿瓜葛都没有的话怎么可能知道唐四邦要插手军火生意的事儿,没准他已经跟唐四邦达成了某种口头协议,比如会援助他资金之类的。陈肖把这事儿在脑袋里转了一圈儿也大致想明白了,现在这事儿黄了陈晋的钱甭管借没借出去都不打算要了,这事儿沾上弄不好就要坐牢还是当做没发生的好。
———————————————————
安然第四次见到腾云是在白色小楼外面。她刚刚在里面关了一天,他们不停地对她问话,从她下飞机开始到她出来站在这小楼门前,超过20多个小时没有休息过,整个人疲倦非常。但她还是勉力镇定下来,慢慢地走出了小楼。在门口的台阶上,她看见腾云穿着军装拾级而上。
眼前的腾云比陈肖给她看过的照片要显得凌厉。那时候他可能只是单纯的一名空军战斗机飞行员,而现在,他能来这个地方,显然他肩上已经担负着某种使命,是秘密的,是危险的。腾云站到安然面前,他似乎并不惊讶安然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看了她一眼,似乎是不方便说话,他只是站定,看了她一眼就进去了。安然走下台阶,走到大路上,唐四邦的车在那里等着她。
“安然你出来的时候有没有碰见什么人?”唐四邦开着车突然问道。
“有。可是我不想你去追查这个人。”
“我并没有想要查什么,只是好奇那个人是谁。”
“你知道了就回想要知道个究竟。人的好奇心就是这样的。”
“好吧,我不问了。到家还有段距离,你睡一会儿吧。”
安然闭上了眼睛,却睡不着。她想起她姥爷经常跟她说的一句话:“你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外交官,要经历的还很多。”不管理想是什么,不管你初衷是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要在政治大环境下进行。要想在国际上有出色的表现,首先要先站稳国这块地。想到这些,安然有些烦,但也没有办法,这并不是在学校里谁学习好就让谁当学习委员这样简单关系,这是一个牵扯着各方利益的庞大的关系系统,纠结起来大概要像银河系一样复杂。安然心想突然心生退意,她大概不是能处理好这些关系的人。
——————————————
这件事之后安然暂时停职在家。赋闲的时候陈肖偶尔会叫她出去跟以前的同学朋友聚一聚,安然也没推辞。陈肖见安然没什么沮丧的样子,也放下心来。在一次同学聚会上,安然见到了郑纯。
郑纯是安然的初中同学,初一的时候俩人同桌来着。后来因为陈肖非常想跟安然一个班同一张桌,想的都哭了,安然就转到陈肖他们班去了。安然和郑纯同桌的时候俩人关系不错,郑纯那时候是个摇滚少年,立志要成为中国摇滚的新鲜血液,练吉他练的勤但是不爱写作业。唯一会写的作业就是英语作业,因为安然是英语课代表。到了高中安然和陈肖不在一个学校,倒是郑纯跟陈肖分到了一所学校一个班,关系还挺铁,安然偶尔也会和他们一起吃饭也能见到郑纯。后来郑纯高二的时候就去日本念专门的音乐学校了,他走的时候送了安然一串水晶手钏,一根儿吉他弦。陈肖就说郑纯喜欢她。因为当时郑纯没有明确地跟安然说喜欢她,安然跟他不在一个学校接触的也不算多,安然并没有感觉到郑纯对她有爱慕之意,所以陈肖那么说她就当笑话听了也没往心里去。
那天郑纯来的晚了一点,大家都开始吃了他才进来,看着脸色有些苍白。听说他现在做幕后了,写曲子也给歌手录音。这些年安然很少听到郑纯的消息,只记得当时郑纯去日本的时候是带着雄心壮志去的,可能是现实磨灭了他的雄心壮志,不然他怎么会甘心只做个幕后。
饭吃到一半郑纯去洗手间,半天没回来。中途陈肖也离席了,大家久不见面聊的开心也没注意。安然去厕所的时候看见陈肖在男厕所门外使劲儿地拍门,叫着“郑纯你出来!”
安然问了一声“怎么了?”陈肖回头见是安然,表情有点慌乱,“安然……”
安然将陈肖拉开,“退后一点。”然后试了试那厕所的门锁,后退一步上去一脚就把门踹开了。门开了,郑纯倚着墙坐在地上,一个穿着迷彩服留着莫西干头的人压着他,拿着注射器扎在他的胳膊上。这场景不用问就知道是在干什么。安然愤怒地扯开那个莫西干头,上去拉着郑纯的领子,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让陈肖给捏住了手腕。陈肖拦着她,眼里都是眼泪,“安然,别……”郑纯闭上眼,别过头去,小声地说:“陈肖,你让安然走,求你了……”安然心里五味杂陈,下一秒又更加愤怒,她拎起那边坐在地上幸灾乐祸看热闹的莫西干头就出了酒店。
莫西干头本来要跑,一看进来的是俩女的就没动,看她们表现应该是不希望郑纯吸毒的事儿捅出去,所以他也就没在意。安然拎着他领子把他拽出酒店的时候他就顺从地跟她走了,边走还边猥亵地打量安然。他见安然眉目精致身材苗条,瘦了点,平了点,高了点,总体还是个美人,看着看着目光淫邪起来。“美人儿,你要拉爷去哪儿啊?”安然不做声,拉着他就过了马路。酒店的马路对面有一条地铁线,地铁高架桥下面规划成了停车场,面积很大,周围种着高大的梧桐。安然将人拉倒一排汽车后面,拉着他领子往下一拉,膝盖一个点炮击打在他的小腹上,一松手莫西干头捂着小腹就倒在地上阵阵干呕。安然没管他拉起来就是一顿胖揍,莫西干头个子还没安然高,又瘦,让安然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呦!有热闹看哎~”孙连正下车看见腾云站在那儿往一个地方看,走过去顺着看过去,见两个人在打架,确切地说一个人在打另外一个人。孙连正是这一片儿公安分局治安科的科长,这打架斗殴的事儿不知道也就算了,碰上了不好不管。孙连正正要走过去的时候腾云伸手挡了他一下,“我熟人。”腾云回头跟他说:“孙科先进去,对面202包房,希芳已经先到了,你替我去跟她告个罪。”腾云话说的客气,给孙连正感觉却是不容置疑的。其实孙连正跟腾云也说不上熟,说起来这才是他们第三次见面。腾云是家里人给孙连正的堂姐孙希芳介绍的对象,说是在军工企业就职,前途无量。孙连正第一次见腾云是在相亲宴上,他是被他父亲拉去的,他父亲说孙希芳要嫁的这个人前途无量,让孙连正好好跟他打好关系。之后一次跟几个世家子弟去马场骑马,看见腾云打马而过就叫了他一声。腾云勒马跟他寒暄了几句。然后就是这次的饭局,他们是从孙家一起出来的,各自开着车一前一后。既然腾云说话了孙连正自然给他面子,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点点头过马路去了。
孙连正走了腾云往前走了两步,还是站住了。他站在能看到安然的地方看着他们。安然把人打了一顿之后似乎在问话,距离有点远听不清,天色黑也读不出唇语,但腾云能感到安然很气愤,是一种触碰到底线的出离愤怒。最后安然把那人往地上一掼,向腾云这个方向走过来。腾云以为她看见他了,她却只是打开一辆车的车门开车走了。
腾云等她的车开出了停车场,走过去,用脚尖踢了踢倒在地上的人,“起来,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