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屹族外有八大部族的包围,都跟着我,不要散了。”说完干脆利落地上马。
姬远左看看右看看,只剩自己了,刚想说什么,后领子被虞毕出一拎,听到一声“抓稳了”,耳边便是呼啸而过的风声。
要说大夜晚在草原驰骋是什么样的感觉,姬远想,大概他这辈子也就那么一次机会了。这种欲拒还迎漫无边际的黑暗的自由。
他顺着缰绳摸到了虞毕出的手,冰凉,骨感,青筋微微爆出,给人说不出的寂寥感。他怀着僭越的虔诚姿态,轻轻将自己的手覆上去,似乎在忏悔,道歉,始终无能的自己。
虞毕出微微皱眉,不过现在的情况无暇分心,他也没做多想,专心驾马。
他们悄无声息越过了八大部落的防守,照虞毕出他们偷听到的情况来看,这几个部落大概都与欠屹族联手了。不过他还是没有想清楚,那个人出现的意义何在。
快马加鞭赶了一夜的路,他们没有回之前落脚的义津镇,而是去了离库拉姆草原最近的汉人城镇——邴州。
邴州的城门开放很早,这里是和平地带,管戒十分松散,进城的汉人基本意思便可通过,外族则需仔细检查,这本应引起外族的不满,然而邴州却是少数几个对外族开放的城都,相比之下,还是较好的。
几人轻易通过了城捡,此时天色还早,进城的商贩很多,各种马车、推车不少,他们的高头大马也不怎么引人注目。
蒋绛带领众人到事先预定的客栈,剩下还有两位晟月的成员在这里做接应。
众人下马的时候,虞毕出觉得姬远有点不对劲,问了几声没应,只好先下去,脚刚着地,姬远就软绵绵一头栽了下来,一手还抓着缰绳。
他连忙接住,“小远!”其余几人被他的叫声吸引过来。
“怎么了?”蒋沛菡和虞玫玫围过来。
不明所以的凌丝和元瑶相互看了眼,这小子好像来的时候就是被蒋翊扛来的,怎么坐个顺风马还会晕的?
被俩大姑娘盯着看的蒋翊无辜了,看他干嘛,又不是他的错。
姬远呼呼地喘着热气,额头很烫,像是发烧的症状,可脸却是青白的,皱着眉头,看起来十分虚弱。
蒋绛抓起他的手看了眼,并没有把脉,道,“他中毒了,先进去。”
然后一群人风风火火地上楼,楼梯踩的嘎吱响,跟上门讨债似的。老板连忙让小二去招呼。
一大帮子人围观看病就和看马戏似的,实际上除了虞玫玫和蒋沛菡还有虞毕出,其他人都不是很在意,蒋翊也就瞄了两眼,便在心里摇头,觉得这小子真是命犯太岁,流年不利啊。
“毒是下在手上,然后吃下去的。”他抬头,“修,去找小二打桶水来。”
“是。”叫修的男子应声而出,正好碰上外头唯唯诺诺不敢进来的小二。
“这个你有解药吗?”蒋沛菡问。
蒋绛摇头,她的心立刻凉了半截,连蒋绛都没有解药的毒,那是多厉害。然后听蒋绛又补了句,“这个死不了人,就是受点折磨,挨几天就没事,不过暂时不能赶路了。”他低头看了姬远一眼,抬头看虞毕出,“估计下毒的人是想拖住我们,你有眉目吗?”
“应该是在乌格拉上,具体哪里不知道。”只是碰过的东西不计其数,这货又吃了那么多的东西,谁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水来啦!”小二刚被修温和的笑容治愈,一看到蒋绛那张病到阴沉的脸立马瘪了下去,默默放水。
“给他洗个澡,防止手碰到的其他地方还有余毒,你最好也洗一下。”他对虞毕出说完,往浴桶里放了两颗药丸,就赶着人出去了。
“沛菡姐,你弟弟看起来医术很好的样子,为什么他本人那么病怏怏的啊?”虞玫玫弓着腰与蒋沛菡咬耳朵。
蒋绛听到这话毫不避讳真诚地回答道,“我不懂医术,只懂毒。”
虞玫玫听到这话愈发毛骨悚然了下,怎么大白天看得更加阴森恐怖了呢。
蒋沛菡也不知道他这个弟弟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哪有尽给自己的未来妻子留坏印象的。她转头看从见面到现在都臭着张脸的某人,无奈,“半蕾,你和修又怎么了?”
半蕾和修就是接应的两人,他们的关系是众所周知的……暧昧,由于当事者谁也没有承认的原因,姑且这样说。
半蕾的个子不高,圆圆的娃娃脸,竖着双平髻,属于可爱类型。时常摆着的表情就像个任性被宠坏了的大家小姐,与看起来十分独立的凌丝元瑶完全不是一道上的。然而真正做起事来,那俩人还得向她请教。
她白了眼正走过来的修,哼了一声,摔下一句,“谁认识他!”气冲冲走了。
凌丝凑上去戳了戳晟月最好好先生的胸口,感叹了句,“啧啧啧,还是孤家寡人好啊!”
元瑶给蒋沛菡点点头,跟上凌丝的步子。
修在原地尴尬的摸摸鼻子,叫了声“小姐。”
蒋沛菡点点头,“这里没什么事,忙你的去吧。”
忙他的……修摆出一张温和的笑脸,追着刚才半蕾跑得地方去了。
“沛菡姐,她们……”虞玫玫没问完,便被打断了。
“这里不方便,回去再告诉你。先吃饭吧。”
“哦。”两人下楼。
房间内,虞毕出不知道是第几次担任起老妈的职责,喂饭煎药洗脚什么的就算了,这次竟然洗澡也要。
他叹了口气,开始剥姬远的衣服。
里衣都湿透了,看来他已经难受了许久。虞毕出无奈扯了扯嘴角,难受也不早点说,平时就不见那么内敛。
“嗯……”他似乎觉得凉,想卷被子,被虞毕出抱起来扔进了浴桶里,不适应的温暖迷迷糊糊提起了他的意识。“毕出?”
“好好洗洗干净。”他说着,想起自己抓过他的手,也顺便在浴桶里洗了洗,顺便泼了把水给他洗洗脸。
没一会儿,清水变成微微的浅绿色。
虞毕出去收拾刚扒下来的衣服,一抖,一张黄纸飘了出来,就是写着“自生之命,天无辞矣”的那张。说起来,这也是那个道士算的……他弯腰捡起来,发现被自己的湿手拿着的那块地方变了色,黄不黄绿不绿的。
他走回屏风后,把整张纸浸在了水里——全部变成了黄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