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女一男,狭小车厢的旅途。姬远除了开始的几声嘻哈基本没说过话,歆合沉默地坐在另一边,歆离紧紧抓着她的手,生怕这世上唯一亲近的人再次离自己远去。
姬远一手撩着窗帘,目光紧紧随着马上笔挺的身影,他不确定自己还能看多久,还能明目张胆多久。
马车空间逼仄,视线一抬一切尽收眼底。歆合少了迎合的笑容,浑身笼络下沉稳的气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姬远无法面对,这也是他宁可脖子酸也死盯着窗外的一个原因。
他心虚了。
这样僵持了数来天,终于回到了情郎关,姬远如释重负,雄赳赳气昂昂地下车,满脸写着“你们的英雄回来了快来迎接吧”几个不要脸的大字。
“你们时间掐的真准。”虞玫玫满脸喜庆,一款虞毕出的手,“特地赶回来抱美人的吗?毕出哥也有心急的时候啊。”
虞毕出回给她一个“随你怎么想”的笑容。
姬远看着安邑王府里里外外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绸子,再迟钝也知道怎么回事,他觉得自己咧起的嘴角突然没味道了,但放也不是,继续也不是,有点累。
虞毕出走向蒋沛菡,“委屈你了。”
婚事不能太隆重,蒋颉也不能过来,对于女方来说,还是不太好的。
蒋沛菡在人前总是善解人意的,她俨然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带歆离歆合去安顿了。
虞毕出目光瞥向姬远,觉得他过分安静了。姬远一拍脑袋,从车里抱出两坛酒来,大大咧咧问,“安烜在山上吧?”
“前几天小五生病,山上太简陋没法住就搬到府里了。”虞玫玫回答他。
“哦,老房间是吧。”姬远应和一声抱着酒走两步,又退回来,嘀咕,“我还是直接把马车赶过去吧,来回跑不值当。”
虞玫玫莫名,问虞毕出:“小远好像没精神啊。”
“你哪次见他坐完马车活蹦乱跳的?”虞毕出留给她一个反问,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当天,姬远又和安烜拼了个烂醉如泥,一个横在车辕上,一个靠在车轮上,咋咋呼呼说胡话。
车辕上的安烜翻个身,抡着个空罐子敲姬远的肩膀,“你上哪儿找来的这温温吞吞的酒?啊?太不爽了!”
姬远一巴掌给他有气无力地拍开,“滚你丫的,温温吞吞还喝成这个样子,没出息!”
“你才没出息呢!”他一用力,酒坛脱手,“咣”的一下砸到地上碎了,他迷迷糊糊道:“这……这是温柔乡,最要命的东西,如附骨之疽……欲罢……无能……”
“呵……”姬远吃力地笑了一声,操起酒坛又灌了口,然后甩手一扔,醇香的酒液飞溅而起,落地生哀。姬远挑起一个不羁的笑容,心想:谁说欲罢不能的?
小六捅捅小五的胳膊,“老大是不是在发酒疯啊?”
小五斜了他一眼,捏着鼻子颠颠跑过去,手在不省人事的姬远跟前晃了晃,确定他醉了后,左右看了看,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迅速退回去拉上目瞪口呆的小六跑了。
而后几天,姬远继续原本的日子陪着一二三四五六插科打诨幸福度日,就这样不经意的时间流逝中,先前埋下的种子终于发了芽,并以逆天的速度茁壮生长。
蒋绛带回这个消息的时候,安邑王府的婚宴正置办得如火如荼,优哉游哉的表情实在看不出这是一群灾难的始作俑者。
“大军已经接近偏纤了,你们绝想不到是谁带的兵,”蒋绛说这话无比严肃,原本阴郁的神色都显得稀薄下去。姬远本来没什么兴趣,谁领兵都一样么,只听蒋绛道:“是姬承忠。”
蒋沛菡看姬远,姬远看虞毕出,虞毕出看蒋绛。
“千真万确。”蒋绛强调了一遍。
虞毕出蹙眉:“我不清楚,程兴没有联络过我。”
姬远:“我听说程家和姬家是生死之交,你到底怎么挖到这个墙角的?”
虞毕出不说话,蒋绛道:“那暂时不重要,当务之急是怎么应对朝廷的军队。”
姬远托下巴想了想,不在意地说:“应对什么,又不是冲我们来的。”
他的话一出,顿时什么气氛都没有了,想想又不错,本来就不是冲情郎关来的嘛。但是,蒋绛道:“你之前放的那把火引起了外族的内战,虽然把欠屹族扯进来了,却使他们内部消耗巨大。即使他们此时一致对外,也根本不堪一击。”
蒋沛菡看了姬远一眼,决定不做评价。
姬远捧着脸瞄了虞毕出一看,直视蒋绛,“你明明有法子,还问我干嘛?”蒋绛一顿,看虞毕出,姬远来回看两人,“我的初衷本来就不是打仗,只是‘乱’而已,捣乱这种事三岁小孩子都会的吧。”说完他又看蒋沛菡,“沛菡姐,凌丝的病治好没?”
蒋沛菡摇头,“没有。”
“嗯……我去看看吧,说起来都是我的错。”姬远站起来,往外走。蒋沛菡讶异地跟着他起来,看了俩人一眼,出去。
“他是不是有点奇怪?”蒋绛印象中的姬远不适这个样子,至少没这么颓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