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合死的消息被顾家封锁,尸体被人那草席一卷扔在了乱葬岗,至于和疯子无异的歆离,暂时被囚禁起来。
新婚的胡泽来被家里长辈折腾得完全腾不开身,胡父打算将家业交给他,胡母则是一天到晚催他生孩子。唯一好在婚前素未蒙面的蒙蹊大小姐是个缄默的主儿,对什么都乖巧地应一声,但不作他话。
一个头都快赶上十个大的胡泽来终于抽着一天空去风月舫私会老情人。可惜……已人去船空。
正当他怔愣时,一个嘤嘤嘤着的人站到了他身边,正是南风馆的长春姐。
长春姐犹抱琵琶半遮面地露出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汉子脸,胡泽来一看就吓得抖三抖,差点没站稳摔湖里了。
“你这个负心汉啊~”他的声音一颤一颤,婉婉流长,唱戏似的,“歆合妹妹那么好的人,就算你始乱终弃也不用赶尽杀绝吧~”
“呃~~~”古桐树上姬远搓了搓胳膊,“我看他之前和歆合姐说话挺正常的啊。”
虞毕出一点也不明白他们来这儿蹲点的意义何在,闭嘴不言。
胡泽来抓住了他话中的关键,一把揪住他衣襟,“你说歆合怎么了?”
两人来回说了几句,姬远见虞毕出面无表情,感觉自己也没心情了,无聊透顶地摘了片叶子揪……
“他走了。”虞毕出的目光随着胡泽来跑的方向拉远。
“啊。”姬远应了一声,把手里蹂躏得惨不忍睹的叶子甩了。
虞毕出转头看他,“啊什么?接下来呢,你可没说歆离被顾家关起来。”
“……”姬远苦恼地抓抓头发,“我没想到她会被关起来。”
虞毕出:“……”早知道他每次想事情都想一半。他揪住姬远的领子下树,“回去。”
“那歆合怎么办?”姬远伸不直脖子,只能把脑袋往前仰,像一只呆头呆脑的鹅。
虞毕出偶尔也会佩服一下他真正的不谙世事,“……你觉得胡泽来找到歆合的尸体会怎么办?”
“埋了。”
他挑挑眉,“你喜欢的女人被人毒死了,找到她的尸体痛哭一场就心甘情愿把她埋了?”
“嗯……”姬远握着拳头抵住下巴纠结,“好像不太甘心。”
“当然得查出杀人的凶手。”虞毕出冷冷道,“尤其是胡泽来那种自视甚高的人。”
“和自视甚高有什么关系?”
虞毕出的手放在姬远的后脑勺上,“自视甚高的人占有欲一般都很强,你以为他对歆合的是什么真爱?他和歆合说话的时候不避讳周围,而且偶尔会向周围扫一眼。”
“就像宣誓自己的所有权?”姬远接过。
他点头,“可能还有另一点,”虞毕出对上姬远好奇的眼睛,将自己的漠然掩去,道:“他并非喜欢歆合,只是在表示叛逆,或者,得到别人得不到东西的优越感。”
姬远皱起脸,他觉得胡泽来还不错的来着,怎么这么一听这人就没一点好的了?“歆合姐又不是白痴,歆离都那么敏锐,她怎么会一点都不知道?”
“这不是敏不敏锐的问题啊,”他笑了,“再聪明的女人也就是个女人,女人天生就是需要温柔和怀抱的,别说是女人,一个普通人,男人,都无法不抱一点希冀的活下去。”
二人谈话间不知不觉回了客栈,姬远一惊,“哎呀,那歆合姐的尸体被他带走了怎么办?”
虞毕出没说话,小二凑上来,说方才有一位公子和一位小姐来找他们,房间安排在他们隔壁了。
虞毕出毫不意外地带姬远上楼,他没看见,他转身的一瞬,姬远生动的表情仿佛枯萎一般,迅速没了生命力。再一瞬,他又恢复了歪头猜来人是谁的可爱表情。
来人是谁呢?男的有点眼熟,不过姬远左思右想没记起来是何方神圣。女的戴着面纱,他倒是凭感觉立刻看出来了——歆合。
另一处的胡泽来找到长春姐说的乱葬岗,很快就找到了一具竹席半遮下的新鲜尸体。尸体是女性,身材衣物都与歆合不二有致,只是脸……
胡泽来捧起尸体挂在腰间的竹笛,这是他初遇歆合的时候亲手做的的,那时他还是个半大孩子,歆合一直随身带着,到现在……七八年了。
一个铮铮汉子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他抱起这具脸被野狗啃食过的尸体,踉踉跄跄跑走。
客栈内死而复生的歆合显得很平静,与他一同来的男子是离汶,他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当然是编的,不过面瘫脸的一个好处就是怎么看怎么认真,姬远盯着他不动如山的脸,特想上去捏一把。
最后歆合暂时被安置在蒋家的一处商院内,虞毕出和姬远继续蜗居客栈,继续观察顾家动静。
“你怎么什么都不说?”虞毕出问。
“有什么好说的?”姬远懒洋洋地左手托脸,右手倒茶,整张脸耷拉着,看起来不太有精神。
“你若是想用她刚才不就是个很好的开口时机,她现在外强中干,很容易被人诱导,你嘴皮子不是厉害吗?两三句话就能搞定吧。”
姬远斜了他一眼,“说的我好像个江湖骗子似的。”说罢他的脑袋在手上晃了晃,觉得自己左脸颊肉有点多,硌到了,便把手往下挪了挪,托下巴。
他也不知道怎么从虞毕出那张万年没几个变化的脸上看出了“你本来就是”这几个字,顿时有点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