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触到姬远背后伤口渗出的血时,就没法轻松了。他放开姬远,视线徘徊在他水光潋滟又有些红肿的唇上,终于叹了口气。
姬远满眼期待地看着他,似乎又变成那个对世界满是憧憬,瑕尘丝毫装不进眼中的真正少年。
“毕出,我喜欢你。”他终于勇敢地说出口。
虞毕出头皮炸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他伸手盖住姬远的眼睛,垂首在他鼻尖上蹭了一下,叹气,“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姬远笑了一下,伸手圈住他,无比满足。
精神满足与□□痛苦间的距离就像澎列岛到苍沢大地,隔着一片浩浩大洋,来往商船不少,联系不断,终究是泾渭分明,相互无可撼动。
次日来换药的三儿看到龟裂的伤口气得眼睛都红了,龇牙咧嘴的样子像要吃人,虞毕出一早被姬远赶回去休息了,于是此刻只剩他一人孤军奋战。
他心酸的想,自己太无先见之明了。
三儿搅和着黑乎乎的药膏,一脸认真,十分严肃。姬远无恙的眼珠滴溜溜转动,打量他这四年间的变化,身高体型没变,表里如一了点,没那么强的违和感了。他问,“三儿,几岁了?”
“十三。”他说着,把药膏放在床上,拿出另一个盒子,倒出一点绿油油的东西,又搅了几圈,变成一种诡异的恶心色彩。他小心地脱掉姬远的衣服,看到血淋淋的伤口不禁皱眉,动作更轻。
“才十三岁啊,别一副我欺负你的样子,一点都不疼。”姬远表现得大大咧咧。
三儿白了他一眼,一声不吭开始上药。那药有股十分奇怪的味道,姬远觉得鼻子发痒,很想打喷嚏又打不出来,难受得紧。涂了药的伤口感觉有寒气往里钻,不是那种清凉,而是说不出的冷,姬远几乎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冻住。
“三儿,我这就皮外伤,你上的这什么药,上了比不上还难受啊!”
“我爹没告诉我。”他一副气愤的表情,一是气姬远,二是气他爹,原因不言而喻。
“哎,你药里加的什么?怎么好像有东西往里钻?”姬远汗毛倒竖,口气无端严峻下去,他盯着自己的伤口,有一种挠烂皮肉的冲动。
“不知道,你别乱动!不能挠的!哎!”三儿被推了一把,撞到一边的凳子。
姬远痛苦地蜷起来,浑身抽搐,颤抖的手不停挠涂药的部分,裸露出的皮肤下有什么不断蠕动,突出部分泛出浓艳的青色,面相可怖。
“把他绑起来!,快点!”隐匿多天的诸葛韷和虞玫玫雷霆出现,一群仆役冲上去把姬远的手拉开,绑在床两边的柱子上。
姬远不断挣扎,眼珠上翻,表情狰狞,活像一只刚被制住的恶鬼。
躺下不久根本睡不着的虞毕出被外面的动静引来,刚往里走,就被面色苍白的虞玫玫拦下。
他向左,虞玫玫向左,他向右,虞玫玫向右。
“毕出哥,进去你会后悔的。”她说。
虞毕出抿唇,意识到一些不好的东西,眉头从未如此紧过,“让开”他没来得及说出口,里面就传来一声喝,“虞丫头,快进来!”
虞玫玫一分神,虞毕出往里跑,虞玫玫赶紧追。
姬远死气沉沉地躺在凌乱的床上,左胸一个血淋淋的手掌宽口子,身上涂着被蹭了一半的黑绿色药膏。他呆住了。
诸葛韷的表情很急切,完全顾不上他进来,手里捧着刚才三儿给姬远上药的盒子,虞玫玫跑过去,利落抽出一把匕首,驾轻就熟地往手腕上割了两刀,鲜血汩汩地流出来。
诸葛韷接了小半盒,说了声“够了”,虞玫玫拿出伤布止血,看着他把新药搅和一番,喂姬远喝了下去,然后开始那针线包缝伤口。
“玫玫姐,它好像死了。”三儿出声,把虞毕出堵塞的魂放出来。他这才注意到三儿手里捧着个盒子,盒子里装着一条金色的肥虫,表面正化出一层颜色略淡的壳,将本体包裹起来。
虞玫玫握着手腕走过去看,诸葛韷头也不抬说了句,“死了好,我们可养不活它。”
虞毕出看看这里,看看那里,感觉受到了冲击,一时忘记怎么开口,良久问:“先……先生,远,姬远他活着吧?”
诸葛韷缝完线才抬头回答,“当然活着,想死在我手里可没那么简单。”他擦擦手,走过去。
虞毕出松下气,眼见三人围着条虫子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道他们搞什么鬼。
他盯着那条面目可憎的虫子,又问,“先生,这虫子是从姬远身体里取出来的?”听诸葛韷哼了一声,他继续,“人的身体里怎么能放进那么大的虫子?”姬远身上也没有足够大和深的伤口,唯一只有……嘴。
他突然有点犯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