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医治过程中的种种,姬远对此人视若天敌。
“接下来去哪里?”虞毕出问着,看到一个茶寮,又问姬远,“冷不冷,喝点茶再走吧。”
姬远当然不会拒绝,轻车熟路地脱开腿扣,往下一跳,虞毕出时机恰当地扶了他一把,无比默契。
茶寮中就刚才那几人,各自聊着各自的话题,互不相干,并没所谓齐聚一堂千里来相会的缘分。
热茶入胃,暖气上心,姬远又张嘴吸了口冰冷的空气,极端的爽快。心里继续想下一站要去哪里的问题,说实在的,现在去哪儿他都没兴趣,唯一想去的——就是虞都。
虞毕出端着茶杯,侧耳听着隔壁桌关于澎列岛的大谈阔论,没注意到姬远的失神。
再次上路,虞毕出冷不丁问,“要不要去海外看看?”
“嗯?”姬远不解,抬头。
“刚听那俩人说的,澎列岛善产精巧的器械,那些官兵用的铁疙瘩似乎也是从那边引进的。去看看,没理由朝廷有的东西我们没有。”
澎列岛……这个地方姬远比虞毕出熟悉得多,从前虞歏赏的一大半东西都是产自那儿,那时还是些精致的小东西,现在已经演变成这么大了。去他自然是没意见,只是……
“尚彧只开了一个港口,要经过虞都的。”他道。
虞毕出猜错了他的顾虑,“没事,我们能先去趟平南,元瑶一直在那儿。”
“不是……”姬远犹豫了下,“我想回虞都看看我娘和奶奶。”还有虞歏。
虞毕出沉默了会儿,答应:“……好。”
如计划的,他们先去平南取了面具,而后直奔虞都。
姬远一个人从后门进了姬府,佛堂没见人,絮环也不在房间。他在姬府饶了两圈,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一个人都没见,记得他娘病好些的时候他特意去多雇了几个丫鬟啊,就是想让府里热闹些的。
走到前堂,他终于听到些动静,快步赶过去。没到门口,觉得声音有点不对,好像是太监……宫里来人了?那就不能露面了。他躲在后墙背面,想等人走了再出去。
许久时间过去,他蹲得都要打哈欠了,才听里面没了动静,便悄悄潜过去。
大堂的门可疑地关着,里面无任何声响。姬远想,难道他娘也走了,没见往内院走的人啊。他蘸点口水,在窗户上戳了个洞……
一瞬间,他呆住了,几乎不用理智直接将门踹了进去。门本就关得不严实,他一踹一个踉跄,几乎是摔进去的。然后亲眼瞧见了房梁上层次有序的十几具尸体,还有一具有尊严地扒着家主座椅的尸体。
“娘!奶奶!”姬远冲上去把最前的两具尸体搬下来,剩下的都是府中丫鬟杂役的。
他看看手中完全无生气的俩人,再看看也无生气的他爹,心中悲恨相续,迫不及待就像弄清这是怎么个情况。而他刚出门,正撞上冷着脸的虞毕出。
虞毕出本想问他怎么这么久,看到屋内的场景时,不由得露出微微惊讶的神情。
但他还是理智地抓住姬远,阻止他一脸要去干傻事的蠢样。
事实,他也没说什么,姬远就自发清醒过来了。他反应慢,但很理智,迷糊只在没睡醒的时间。悲痛会使一些人愤怒,也会使一些人沉静。
这是毫无意义的事,要先弄清楚来龙去脉。他这么对自己说。
二人合葬了姬府上下十几口。姬远跪在他娘坟前说要留在虞都查清楚这件事,而虞毕出则道他留下也无能为力,不如把事情交给蒋绛,出去换换心情。
“换心情?我刚死全家你让我出去走走换心情?”这句话姬远没说出口,他没看虞毕出,凝视石碑前的新土,默不作声。
虞毕出鲜少看他这种情况,良久问了句,“如果这件事是虞歏做的,你还会想要我最后留他活口吗?”
姬远抬起脸盯着他,觉得这种场合虞毕出问这种话怪怪的,主要是他一点也不相信这事会是虞歏做的。
而这件事最终的结果是,谁也没让步,于是虞毕出直接把姬远打包上了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