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后沈煦翕就开始翻看同传的注意事项,其实出国这几年他除了主修被逼迫的心理学还研究了各种语言,沈煦翕喜欢文字这种这东西,他神叨叨的感觉每一个字符笔画都通灵。
最喜欢意大利语,介于刚硬与柔软之间的性感发音,连骂人都带有调情的味道,这意大利语有沈煦翕喜欢的性格,就像陆离一样。
“你在这折腾啥呢。”
沈轻舟靠在门边,敲着门框问。
“安子让我帮他同传一场会议,我收集资料。”沈煦翕头都没抬。
“嗯,什么语啊?”
“意大利。”
“哦,好。”
沈轻舟目光里有说不清的意味深长,他帮沈煦翕关上了门,转身走了。
一周后会议如期而至,沈煦翕出门前专门打扮了一下,虽然同声传译的工作是在一个小房子里进行的,但是他还是想重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
黑色的牛仔裤勾勒出修长的腿部线条,在AAPE和EVISU中纠结好久最后闭着眼睛穿了一件,在他试到第八双鞋的时候安慕然的电话打来了。
“老子想打死你……”
沈煦翕嘴角抽搐,果断挂掉,抓起背包就往外跑,刚出小区就看见安慕然的车停在门口,沈煦翕笑着挠挠后脑勺。
“嘿嘿,早上好”
黑色的车窗摇下来,里面是一张狞笑着的脸。
“呵呵,好你大爷。”
两个人紧赶慢赶好是赶上了会议,沈煦翕被推进了一个房间里,很亮很舒服,不会给人压抑的感觉。他知道同传不仅费脑还十分挑战体力,两个小时下来就累的不行,宽大的桌子上除了设备还放着小块的巧克力和葡萄糖冲剂,有茶叶有咖啡,可见安子他家公司还是十分贴心人性化的,沈煦翕觉得自己get到了新技能可以回家提醒自己老哥。
在箱子里研究倒腾了半天,直到耳机里逐渐出现了杂乱的电波音沈煦翕才感到几分紧张,因为安子他家公司的本次会议代表是英国人,他需要不是中意互传而是英意互传,难度加大了很多,他紧张的不是自己的能力高低,他只是觉得耳机那边隐约传来了或多或少的未知恐惧。
短暂的杂音之后是一个年迈的意大利语,听到“我仅代表”的时候沈煦翕大脑迅速反应过来,一个好的同传需要快速的反应和预测能力,沈煦翕希望自己把一切都做到最好。
“Please allow me to be on behalf of our pany to extend to our warmest wele to the partits of this ference.”
几乎没有时差的翻译,他转换耳机时听到了英国人的赞许的笑,得到雇用自己这一方的肯定,沈煦翕顿时信心百倍。
耳机转到意方却迟迟没有任何响应,突然那个年迈的意大利人说他们请求换一个代表来参加会议,沈煦翕一五一十的翻译成英文,得到允许后,耳机里又是轻微的杂音。
沈煦翕趁着这个小变动喝了口水,揉揉眼睛等待意语的到来。
“Mi dispiace.”
这个清冷又磁性的声音像是被糖霜包裹的山楂球,一下子投进了沈煦翕心里,涟漪漾了一圈又一圈久久未平,又甜又酸涩,他语末的音调像是一条灵活的鱼,从耳朵游进来却迟迟不肯出去,口中衔着的颗种子落在他心里,虬枝迅速生长,蔓延,缱绻,直至充满整个心房,然后立刻爆裂。沈煦翕觉得自己心中的坚不可摧的堡垒在一瞬间彻底崩塌,四处飘散的碎片里满是青春的欢笑与泪水,那只被囚固已久的困兽嘶吼着毫不犹豫的冲出了牢笼,呼喊着喧嚣着百年的寂寞与孤独。
沈煦翕眼角红透了,鼻子也酸的难受,他用强忍激动的声音颤抖翻译那句话的意思。
“I’m sorry.”
那一瞬间沈煦翕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说给谁的,可能是那个英国人,也可能是耳机那边的意方代表。
陆离。
陆离会故意放慢语速等等沈煦翕,会说一些简单的语句来表达他想说明的意思,这些看似不明显的小举动却让沈煦翕的心化成一瓢弱水抛回江流,沈煦翕想过无数种和陆离重逢的场面,却未料两人以这样的方式作为好久不见的自我介绍。
直到会议结束沈煦翕还像是失了神一般的趴在桌子上久久未语,一是脑力和体力上的劳累让他超负荷,二是他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知如何面对。
那边的陆离快速的收拾好了文件,他从沈煦翕开口第一个单词就听出来了端倪,他也想快速结束这场会议,他也想好好和沈煦翕谈谈,他想知道不告而别这种事情一个正常人怎么忍心做的出来。
陆离松了松领带,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可能太可怕了,以至于旁边的助理一声都不敢吭,只是低着头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