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我就穿着那件白色长衫赶到李家。说来也奇怪，现在正值寒冬，这件长衫不管怎么看都只是薄薄的一层料子，但是我一穿上，就感觉有源源不断的热气袭遍我的全身，只穿一件里衣，外面在套这件长衫，真是感觉舒服的不得了。

李家的小厮把我引导大堂里，已经有几个人先到了。我蹲在一边，细细打量。

坐在正位的是李少爷的大伯——李霸。这人的性格和他的名字一样，都很霸道。早年我家和李家关系不是很好，因为都算是申县的两个大家，所以会有些利益纠纷。那时候我爹还没有这么自闭，偶尔也会置办些土地。他看上了一块算是听偏远的土地，听算命先生说这块地风水极好，就下决心买下来，以后盖个宅子什么的，谁知道李霸也看上了，也不管什么先来后到的，就威胁那地的主人卖给他。我们赵家不比他们李家，祖上就有的家业，在申县很有名望。所以，我爹就忍了一口气，不在理这件事。

我李霸的印象不好，所以只匆匆瞥一眼就不再理会他了。

坐在李霸旁边的是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他穿着紫色长衫，左顾右盼的。我一看，就乐了。我和这人很熟，他是李颉，李霸的儿子。李颉和我一样，都是个纨绔子弟。我们是在赌桌上认识的。那时候他赌了一晚上，把衣服都输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被赌场老板威胁，说他要是还不上，就直接去找李霸要。李霸这个人，对外人狠，对自家人更狠。要是让他知道了，肯定剁掉他一根指头。

我那天运气好，几乎是一直赢钱，看他抱着老板的腿像个娘们一样哭哭啼啼的，脑子一热，就帮他还了一部分。当然不是白还，我放他高利贷。这人蠢到要死，到现在还对我感激涕零。

李颉和我对视了一眼，跟我做了个手势，我明白，他是要我晚上再去赌场呢。我冲他点了点头，不再理会他。

还有几个我只扫了几眼就不细想了，都是李家的宗族，我也不认识。

过了一个时辰，还是只来了几个人，除了李家自己人，就只有我一个外人了。

我感觉不对，就找了一个小厮来。

“赵小爷，您有事？”

“怎么回事？就只有我一个外人？”

还不待那小厮回答，就见一个披头撒发，穿着旗袍的女人冲了进来，她猛地扑到李小爷的灵位上，呜呜咽咽不知道说些什么。

追着她跑进来的小厮们拽着她的胳膊，要把她拖出去。

这女人力气极大，两个成年男子架着也没把她拖动半步。她死死抱住灵位，猛地一甩手。冲着李霸喊道：“你是李郎的父亲？李郎死了么？不，他没有死！他前几天还说要娶我，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迎我进门，你们一定是开玩笑。”

说着她扑到李颉身上扯着他的脸：“是你吧，李郎，你带着面具呢，我知道，快把它撕下来，快撕下来。”

李颉疼的哇哇叫，连话都说不清了，他的皮都被挣开了。

李霸瞪大眼珠子，冲着那几个小厮怒喊：“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推开这个疯女人。”

又来了两个小厮，四个人一起用力才拉开那个女人。

“我叫你撕下来，撕下来，你没听清么，撕下来。”那女人脸部狰狞，像是中了魔障。

又来了几个小厮，手里提着棍子，匆匆赶来。

李霸指着那个女人说：“打，给我打。”

我别过头，不想看下去了。

那女人被打的时候还咆哮着，不知道在骂谁。等打到还剩一口气，李霸看来也不想闹出人命来，就摆摆手说：“把她拖到外面，随她自生自灭。”

那女人被拖出去的时候，满脸是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一瞬间好像看到她对着李小爷的灵位扭曲的笑了一下。

还没等那些小厮回来，倒先进来两个男人。

走在前面的那个男人穿着靛色长袍，他长得很俊俏，嘴角带笑，看起来温文尔雅。跟在他后面的那个倒是一脸憨厚，相貌平平。

李霸看起来很尊重那两个，还没等他们进屋，就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