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一直折腾到晚上才总算是把那俩口大水缸给灌满了。期间那老头一直在和白木久玩，真是越老越完蛋，这老混蛋已经沦落到和小孩一起玩的地步了。他把水桶扔到院里，刚进屋，就听见那老混蛋冲他喊道：“九儿滚去做晚饭去！”

掐死他好了。店主这么想着，这时候就听见白木久喊了一声：“我去帮师父去。”

还是徒弟好啊。店主心里头颇为欣慰。

坐在灶台前，店主时不时的往里面扔一根半根柴火，白木久在一旁利落的切菜。

“师父。”白木久忽然叫了一声。

“有事？”

白木久切完菜把手擦了擦，搬了个小板凳往店主身边一坐，说：“师祖他叫你九儿，听起来就像是你在叫我一样。”

“你师祖习惯这么叫人，不叫全名，随便找个字叫出来的时候带上点儿化音。”店主往灶台里扔了些柴火，然后道，“你师祖管你师叔叫玉儿。”

沉默了一会儿，白木久对他道：“师父，师祖今天跟我说，他很担心你。”

店主乐了一下，问：“老头他担心我什么？”

“师祖说，如果你成魔成佛只在你的一念之间而已，你现在很累，他怕你压制不住心魔。”白木久说完之后，他静了一会儿，然后道，“师父，我不走，我如果走了，那你就孤身一人那也太可怜了。”

店主沉默了，老头看的一向都准，可现在成佛成魔已经不是他能说得算了的。他摸了摸白木久的脑袋，起身，“走吧，吃饭去。”

吃饭的时候店主难得的给白木久夹菜，小孩还挺高兴，吃完之后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老道一边喝茶一边评价道：“你对你徒弟真狠，老子以前都没给你下迷药。”

店主哂笑一下，“是啊，你没给我下迷药，但你给我下巴豆啊。我下的药量小，小孩睡个几十分钟就醒了。可你当年呢？我差点没被你折腾死。”他把这小孩给塞到床上，然后走到大堂里，坐到了老头对面。

“师父，咱们谈谈吧。”店主看着他道。

“我看是得谈谈了。说说，你小子到底是怎么了，魔障了？你放着好好的店你不开，你领着一个小崽子你遍游祖国美好山川你这是要干什么？”老道蹬着眼睛，一副怒极了的样子，“我是个老人家啊，老人家很难睡着觉的你知不知道？你大晚上的你向我咨询心理问题你有病吧你？尊师重道这几个字你知道吗？你会写吗？”

店主低着头道：“当时我不知道我还能找谁。”

老道哼了一声，不情不愿道：“你说吧，你到底遇上什么事了？”

“师父，我不想活了。”

老道好像早就料到了一样，一点都不见怪，喝了口茶水问道：“你真的考虑好了？”

店主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想。那天和你说完之后，我想了一个晚上，最后我把匕首都拿出来了想悄悄地找个地方寻死。可是那时候久儿醒了，叫了我一声师父，念头就又没了。师父，我三年前遇见苏韩玉了，他确实已经不是人了，他领着我去见了一个人。那个人和我长得是一模一样，他说，他要拿走我现有的全部。而且，已经应验了不少了。几天前我差点把久儿给掐死，而且我店里的一个店员因为我丢了记忆。师父，我不想害那么多人。”

老道喝了口茶，点了点头道：“九儿，你没把你徒弟丢下，说明你还记着你是他师父，你和这个世界还有联系。九儿，你扪心自问，你真的如你所想吗？你难不成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你迷茫不是你不知道该怎么做，而是你有办法可你不愿意用。”

店主沉默了一会儿，道：“师弟说我不够强是因为我不够狠。可是师父，我不想狠到众叛亲离的地步。”

“不开窍的兔崽子。”老道斥了一声，瞪着他道，“师父我不都告诉过你吗？遇到打不过的人，你先别跑，你吓唬吓唬再说啊。吓唬不了，你叫上别人一起来啊。就你店里的那些伙计，能和你搅和在一起的我想那都不是善茬。你不用他们你留着干什么？帮你吃饭？”

“可是师父……”

不等店主说完，老道就打断他的话，接着道：“我说你小子怎么这么磨叽？你怕什么啊你？你怕他们被打死啊？你怕个屁啊！哦，像你刚才那么纠结就好。你要是这不行那不行，你干脆跳海去得了。你也不会游泳，淹死正好。你这个徒弟实在……”

“师父。”店主忽然叫道。

“怎么了？”老道抬头瞅了一眼。

“师父，久儿放你这寄存两天，我就这一个徒弟，你也就这一个徒孙，你别给我把人给养死了。”店主把地上的行李背上，然后抬头对老道说，“师父，久儿就拜托你了。”

老道没想到他这个徒弟开窍的如此之迅速，都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呆了半晌才道：“你这是要炸碉堡去？”

“不是。”店主笑了一下，“我就是想掀起点腥风血雨。”

“算了算了，你我也管不了了，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老道叹了一声，冲他挥了挥手道，“赶紧滚吧，小兔崽子。真是，小兔崽子滚了还给我留了只小小兔崽子。”

店主笑了，“师父要是你再活二十年，说不定还能看见那小小兔崽子的兔崽子呢。”